路公公自然也把兄妹的樣子看個清楚,但這會兒卻裝作半點兒不知,笑著行禮道,“殿下終於回來了,皇上可是念叨好幾次了。”
太子點頭,應道,“勞父皇久等。”
說著話他就在路公公的引領下邁進大殿,但心頭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下意識伸手摸摸胸口,卻轉而把心裏的一點兒疑惑扔去了腦後…
養性閣裏,宮女們剛剛撤去午膳,幾個老臣陪著皇上喝茶說些閑話。
當今國號為承德,承德帝是守成之君,這些年又是年紀漸長,行事仁德溫和,很少龍顏大怒,懲戒大臣也極少,倒是讓百官多有擁戴,除了政事,偶爾也說些市井瑣碎,哄承德帝笑幾聲,難得的君臣和樂,其樂融融。
這個時候,太監高聲稟報太子求見。正午的日陽光,從大殿門外照射進來,封澤就踩著耀成金色的漢白玉地板走了進來。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光環之中,玄色袍子上繡的金龍好似要飛出盤旋一般,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眉眼間退了原本的傲氣尖銳,換成了五分沉穩五分內蘊的霸氣,惹得年過半百的承德帝激動得暗暗握起了藏在袖裏的拳頭。
“兒臣給父皇請安,兒臣不孝,修養一年,累父皇惦記。”
“好,好,快起來。”承德帝伸手扶了太子起身,仔細打量兒子好半晌,點頭笑道,“這一年修養,太子進益良多。”
有個老臣就順著誇讚了兩句,“太子殿下自小聰慧,文才武略,樣樣精通。這次歸來,更是內蘊大成。”
“正是,老臣原本還想著明春大考,無人主持,不如懇請皇上派太子做主考官,如何?”
另一老臣也是笑眯眯開口,原本明春大考就是世家,新貴和寒門的角逐地,僵持幾月都不曾決出勝負,如今太子歸來,直接送出來做個順水人情,倒也是個最好的結果。
雖然父母嘴上永遠掛著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好,但自家孩子卻是心頭寶,即便笨拙也笨拙的可愛,更何況太子確實優秀,作為父親的承德帝,他聽得老臣如此說,神色裏顯見就帶了笑意。
那老臣自以為馬匹拍的成功,嘴角也翹了起來。
不想太子同幾位老臣行了半禮,坐下之後卻是連茶水都沒喝一口,就拒絕道,“兒臣自認才學有限,不能服眾,明春主考一事,實在不能勝任。不過,兒臣倒是聽說副考官裏有巡風禦史李林,李大人為官清廉,秉性耿直,若是做了主考,定然能為大元甄選出德才兼備的人才。”
幾個老臣有些意外,李林官職三品,當年也是狀元出身,但這幾年一直在外行走,很少在京都混跡,嚴格說起來,他算是寒門一派。
太子今日剛剛歸來就如此提議,究竟有何用意?難道這是寒門要崛起的征兆?
承德帝掃了兒子一眼,卻是把“愛子成魔”四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既然太子提議,那明春大考就由李林做主考吧。聽說李林老母已是年過花甲,守寡多年撫育兒子成才,實為大元婦人效仿楷模,傳旨賜封二品夫人,賞金一百兩,銀二百兩,錦緞八匹,珍珠一斛。”
有守在大殿角落的秉筆太監上前跪倒領旨,然後起身迅速書寫了聖旨,請承德帝過目之後用印,即刻送出了宮門。
幾位老臣互相對視一眼,都是有些羨慕李林的好運氣,但更多的是把太子在心裏的分量又加了三分,畢竟這一切都隻因為太子一句話。
幾人也是人老成精,趕緊該換了話頭兒。
承德帝隻有太子和敏慧公主兩個子女,方才誇讚了太子,這會兒自然也就輪到了公主。
其中一個老臣兼著上書房的教習,忍不住說道,“敏慧公主前日讀書,聽老臣誇讚太子十歲時候就把《元史》倒背如流,也是熬了一晚,早起就能背誦了,實在是勤奮聰慧。可惜,公主身為女子,否則必定是太子的臂膀…”
“咳咳,”一老臣聽得同伴越說越激動,趕緊幹咳兩聲提醒,那上書房教習先生及時住了口,醒過神來就發現承德帝低頭喝茶,神色顯見沒有先前那般溫和,於是就後悔起來。
都說父母待兒女總有偏愛,如同五根手指一般不能等同長短。別看承德帝待太子是百依百順,視如眼珠一般,待惠敏郡主確實疏離之極,常讓人誤以為這公主不是皇帝親生一般。若是放在平常的多子多女人家也就罷了,但皇帝隻有這麼一兒一女,這般樣子就有些詭異了。
好在,太子很是疼愛妹妹,公主之母也占了貴妃之位,天下人才沒有議論紛紛。
太子笑著開口解圍,同承德帝說起歸路上的見聞,末了道,“今年各地糧食豐收,兒臣路上還置辦了些粗陋的吃食用物,待得晚些時候獻給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