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誌高最是心急,三下五除二拆了官文,待得看完,卻是突然跪了下來,衝著南方磕了頭,感激涕零,“皇恩浩蕩,下官定然不負皇上厚望。”
王校尉卻是愣了半晌,才慢慢跪了下來,一個頭磕在地上,半晌沒有起身。
趙誌高掃了一眼那差官和幾個差役,幹咳兩聲爬起來,想了想又問王校尉,“王校尉,你可是要回京?”
王校尉起身,眼裏的紅色還沒有褪去,語氣裏卻帶了三分興奮,“不,官文裏命屬…本將軍接管巡防任務,繼續北下。”
“啊,”趙誌高一驚,轉而笑道,“恭喜王將軍,連升四級,平步青雲!”
原本的校尉,如今直接成了遊擊將軍,這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事啊。
若不是魏得勝自己作死,王校尉行事又是可圈可點,無論如何這樣的大喜事也落不到他頭上。
“本將也恭喜趙大人,心事得解。”
王校尉先前不清楚趙誌高為何幫著老熊嶺,但這些時日因為闖下了大禍,很是了解了一番,免不得就知道了當初隋師爺同樣覬覦老熊嶺的事,自然也知道趙誌高為何那般“明智”的從一開始就站在了老熊嶺一側。
“哈哈,皇恩浩蕩,隻本官罰了半年俸祿,留職查看。還是王將軍一鳴驚人,很該慶賀一下。”
趙誌高客套兩句,就高聲喊了管家,“來人,準備酒席,本官同王將軍慶賀一番,也給差官兄弟接風洗塵。”
那差官猜的他們兩人必定是要摸摸京都的底細,也沒有推辭。
“多謝大人,多謝將軍。”
很快,酒席就準備好了,趙誌高感激皇恩,空出了主位以示誠敬,然後同王將軍分坐了左右手,那差官敬陪末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差官也在兩人催促裏打開了話匣子。
京都之大,比之北安州足足十倍之多。每日新鮮事自然不少,那差官說了很多,眼見兩人都好似不在意,於是極撿著犯事的幾個府邸說,果然趙大人同王將軍都是放下了酒杯。
差官想要討賞,自然是事無巨細,說的清楚明白。
“唐家三公子同友人酒樓喝酒作樂,酒醉之下對陛下不敬,碰巧隔壁坐了禦史,一本參上去,唐家老爺同唐三公子就一同被下獄了。原本大夥以為威遠侯作為連襟,必定要綁幫忙求情,結果侯爺進宮卻不是求情,而是請罪,眾人這才知道,侯府世子北來病倒在此。陛下下旨,降了威遠侯的爵位。至於其它,小人後來接了差事出京,也就不清楚了。”
趙誌高同王將軍對視一眼,眼底都是複雜又驚懼,當初若是他們有一瞬遲疑,如今恐怕就是沒頂之災。
堂堂威遠侯,赫赫戰功,就因為兒子闖禍,受了這樣的連累。降爵罰俸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得罪了未來的帝王,以後威遠侯怕是想要再得重用是難上加難。
畢竟,那句話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天下之大,想要在皇上身前露露臉,想要舍命博前程的人太多了。大元既然有威遠侯,就能有忠義侯,安國侯…
“兩位大人,小人一路兼程,疲憊難熬,這就退下了。”
那差官趕緊告辭退下了,趙誌高也不小氣,直接吩咐管家給他包了二十兩的大賞封兒,樂得差官連連道謝。
待得屋子裏丫鬟仆役也都退了下去,借著酒勁兒,趙誌高笑著打趣王將軍,“王將軍這就算入了貴人的眼,以後定然是飛黃騰達,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這份‘攜手抗敵’的情義啊。”
“趙大人說笑了,”王將軍苦笑,抬手同趙誌高幹了一杯,羨慕道,“還是大人有福,老熊嶺不能挪動,隻要大人還在北安州一日,那貴人就不會忘了大人的功勞。”
這也正是趙誌高得意的地方,他臉上都要樂開了花兒,嘴上卻還謙虛著,“為…嗯,分憂,都是應該,應該的。”
王將軍想起還留在這後衙某處“養病”的兩人,心裏那點兒喜悅也都變成了苦澀。這兩人就是燙手山芋,怕是除了送回京都,沒有別的辦法了。
又說笑幾句,酒席就散掉了。
王將軍回了兵棧,果然就有親兵遞來了京都的私信…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今冬不同於往年,雪下的格外勤快。昨日剛剛被清掃幹淨的街路,不過一晚,積雪又沒過馬蹄子了。
北安州府衙門前,穿了貂絨大氅的趙誌高正同王將軍告別,台階下,二百精兵騎在馬上,即便心裏對於風雪裏趕路有再多抵觸,眼見周圍百姓指點,也都抬頭挺胸做了一副凶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