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夫人皺眉,風娘也是有些心急,問道,“這孩子家裏就他自己了,留下可怎麼過日子啊?”
鐵牛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感慨,應道,“青哥兒說,他以後會在陸家讀書,明年開春建房子,也會有他一份兒,他要自己做工賺銀子娶媳婦。原來趙家村的位置會起墳頭,他要守著家裏人不走遠。”
鐵夫人同風娘都是聽得歎氣,末了道,“罷了,有陸家在,想必也不能虧待青哥兒。記得以後多關照這孩子一些,別讓他受了苦就好。”
正說著話,前院兒的學堂就散學了。孩子們受了一上午的拘束,大呼小叫著跑出院子,給安靜的山村平添了三分熱鬧。某一個許是跌倒了,哭聲震天,但不知得了什麼好東西,轉而又笑的咯咯,跑的沒了影子。
主仆三個默默聽著,心頭忍不住都是湧上一陣暖意。在外走動多年,倒是難得有這樣寧靜溫暖的落腳地。
“夫人,不如在這裏住一冬吧,您的身子也該調養好好調養一下。那畢大夫醫術倒也高明,就是不知道為何會落腳在這樣的鄉野之地?”
風娘小心翼翼的提議,末了瞪了鐵牛一眼,“記得再見到畢大夫,你要給人家賠罪道歉。沒人家,你能好的這麼快?當日還要掄拳頭打人家呢!”
鐵牛尷尬的咧嘴,趕緊點頭。
鐵夫人看他們夫妻如此模樣,心頭有些愧疚。這麼多年,他們跟著自己,倒是沒少吃辛苦,難得安生落腳歇息幾月。
於是,就道,“那就住一冬吧,銀錢方麵…”
風娘會意,為難道,“夫人,瞧陸姑娘的樣子,怕是不能收銀子。”
“那就看看再說,過幾日鐵牛去尋一下行李,之後風娘多留意,陸家有什麼事咱們能幫忙的就說一聲。”
“是,夫人。”
小米並不知道鐵家主仆三個正打定主意要報恩,她帶了韓姨母在嶺下走動。
趙家村幸存的七十幾口,三十多男子住到新搭了大炕的作坊裏,其餘十個住到門房。其餘女子和孩子則住到了陸老大院子的東西廂房。陸老二的院子,照舊是前院住了初一和草原人,後院住了趙老頭兒一家,也算寬綽。
平日,連同趙老頭一家在內,山下眾人都吃草棚的大鍋飯。
女人們輪流做活兒,米糧就在府城送來的物資裏出,每日都要計數。劉嬸子幾個年歲大些的嬸子,每日也都會下來。有大事小情,她們都會調節一下,幾日下來,大夥兒都是和和氣氣。
男人們每日吃了飯就去山口外幹活兒,清理幹淨路上的積雪,就開始清理明年開春要建房子的荒灘地。
荒灘地旁邊那片樹林,凡是超過碗口粗細的樹木都被齊根兒砍斷,運回嶺下修理幹淨,陰幹,若不是天寒地凍,不好開山,眾人恨不得連山石都鑿回來,眨眼間就把新家園建好。
這般忙碌,必定疲憊至極,但吃飽就做活兒,做完活兒再吃飯,吃完就睡。固定的節奏,隱隱在望的新生活,倒是讓眾人漸漸忘了傷痛,隔壁山頭下的趙家村終於不再是哭聲縈繞了。
這會兒正是做午飯的時候,小米進了草棚,見大鍋裏是玉米麵摻了大米的粥,籠屜上蒸了蕎麥麵的饅頭,另一口大鍋裏則是酸菜燉了骨頭棒,雖然骨頭上沒有多少肉,但是湯水裏泛著油花,也算豐盛,於是就放了心。
趙家村的幾個婦人到底同小米不熟悉,這些時日知道了老熊嶺裏她能當大半的家,更是待她恭敬又拘謹。
好在今日劉嬸子輪值,就拉了小米的手笑道,“怎麼,你還怕嬸子苛待了鄉親們啊,特意來查嬸子的差事?”
小米聰慧,怎麼會不知道她是在說給旁人聽,於是就抱了她的胳膊撒嬌,“才不是呢,嬸子可是有名的熱心腸,我是怕鄉親們還缺什麼,明日送菜進城,捎信讓小刀哥買了拉回來。”
“你放心,大夥兒都穿了新襖褲,吃的也飽著呢,若是缺什麼,不是還有我們幫忙張羅嘛!你放一百個心,過幾日把陳夫人請來,可要好好問問及笄禮的事。”
“這個不急,大夥兒的事要緊。”
兩人說笑幾句,小米就同韓姨母回山上去了。婦人們忙著盛粥撿饅頭,有人忍不住就問道,“劉嬸子,小米姑娘這是要及笄了?”
“對啊,臘月的好日子。”
劉嬸子笑道,“倒是一晃眼的功夫,就成大姑娘了。”
“那小米姑娘可定親了?”
“沒呢,小米聰慧,旁人也做不了她的主。”
劉嬸子想起村裏人有誌一同不在提及的某人,就趕緊岔開了話頭兒,“孩子們的書包做的如何了,陸家準備了筆墨紙硯,明日就要送他們去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