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它,雙季稻的成功,以後推廣育苗插秧,南方各州府的稻米產量就會翻倍,甚至最寒冷的北地,也能種植稻米,從此大元再無缺糧的困擾。
想起某一晚小米同他一起在稻田邊散步,還曾信誓旦旦的說,北方寒冷江水灌溉種出的稻米比南邊州府還要好吃十倍,那時候,她臉上的得意歡喜,他至今沒有忘記。
對於大元的帝王來說,但凡能喂飽百姓的糧食都是好糧食,絕無美味與否的區別。當然,誰都喜歡吃進肚裏的糧食美味又頂飽。
就是西南西北幾個多山地的周福,不適合中稻米,還有地蛋可以填補糧食不足。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猜測小米是不是真同村人說的那般,是天上財神爺座下的童女下凡,否則在泉州種了幾年的地蛋,水都不曾注意,怎麼小米就知道這東西高產到嚇人,送進作坊簡單整治一番,就能變成粉條和生粉?
不過,不管她是普通的農家女也好,還是仙女下凡,都注定是他的女人,是同他一起為了大元強盛奮鬥的女人。
有了雙季稻的大功,加者冬日種菜,足夠給陸家要個與國同修的伯爵,待得春日陸謙再得了功名,小米就有足夠的依仗入宮為妃…
大殿裏眾人眼見太子殿下臉上一直掛著笑,而且還不似敷衍客套,免不得就要猜測起來。難道東宮有了什麼喜事?按理說,最大的可能就是得了子嗣。但幾乎整個京都人都知道太子不好女色,每年各地送進宮的采女,沒有一個能入太子殿下的眼,如今都在做著宮女的活計。
也許以後某一日太子會開竅,廣納美妾,不過如今卻是一個都沒有啊,自然也沒有子嗣了。
若不是子嗣,還能是什麼…
養性閣裏,路公公正親手伺候主子穿衣,末了神色複雜的遞上了一碗湯藥。
承德帝許是喝習慣了,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灌了下去,甚至連過口的蜜餞都拒絕了。
這湯藥顯見是個霸道東西,不過眨眼間,承德帝略顯蒼白的臉色就變得紅潤之極,眉眼間也有了神采。乍一瞧上去,好似年輕了不止五歲。
這般神采,沒有人會懷疑眼前的帝王是外強中幹,病入膏肓…
路公公眼裏閃過一抹痛意,低聲勸道,“陛下,您…”
承德帝清楚他要說什麼,擺手道,“罷了,朕心裏有數。”
他抬眼望向窗戶方向,隱約聽到前邊大殿的動靜,笑道,“太子可是準備好了?”
路公公應道,“聽說殿下讓人準備了豐收的雙季稻米,還有幾棵青菜和地蛋,想必就等著一會兒獻給陛下,討您歡喜呢。”
承德帝失笑,無奈道,“他啊,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心愛的女子呢,哪裏是討朕歡喜,明明是替自己討媳婦呢。”
路公公湊趣,笑道,“陛下,太子這般情深義重,可是同你太像了,當年…”
他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這話忌諱,立刻跪地磕頭,“老奴有罪。”
承德帝臉上傷痛之色一閃,卻是親手扶了老太監起身,“罷了,你伺候了朕幾十年,比朕年歲都要大許多,有些糊塗也是常理。”
“陛下,”老太監感激之極,幾乎老淚縱橫,“老奴能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氣,若是有下輩子,老奴還做陛下的小路子。”
“小路子啊…”
承德帝聽得這稱呼,又想起了當年他出外遊曆,遇到了女扮男裝逃家出來的發妻,兩人兄弟相稱,帶著小路子幾乎走遍大元江山,後來機緣巧合發現發妻是女兒身,又費盡了心力才把她接進皇宮。
那時候發妻最是喜歡逗弄小路子,時常把“小路子”三個字掛在嘴邊,名為主仆,很多時候倒是把他這個殘缺之人也當了兄弟一般。
即便她病逝多年,他們主仆倆個依舊忘不了一分一毫。
每當他自責愧疚,徹夜難眠的時候,想著還有一個人同他一樣,記得世界上曾有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子,他心頭就會稍感安慰。
“小路子,皇後在天上怕是都要等煩了。朕要加緊,待得替她報了大仇,太子也足矣承擔江山社稷,朕就去尋雪兒。”
“那陛下可要帶上小路子一起,您和皇後娘娘喝茶下棋,總的有人煮茶啊。”
路公公小心替主子再次整理了龍袍,笑眯眯說著話,好似根本不是關係自己生死,而是一件特別普通的小事。
“走吧,去前邊,太子怕是等急了。民間不是有說法,娶了媳婦忘了娘,他啊,娶了媳婦兒忘了爹!”
承德帝難得開句玩笑,樂得路公公眼角皺紋都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