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是化齊郡望族,而楊妍又是長房嫡女,身份高貴,其父是遠近聞名的大儒,其兄楊肇更是與化齊王關係不俗,她與邵瑛一般,皆是閨秀們羨慕嫉妒卻又爭相巴結的對象。
而邵璉此人,俞雲清自然也知曉一些,她是邵家二房的嫡女,但其父隻是個空有虛銜的閑職文官。二房雖與長房皆為嫡係,可多少年一直被長房壓製著,便是她身材相貌樣樣出挑,卻怎麼也比不過邵瑛那一個長房嫡女的身份。
邵璉自來了,便有意無意往楊妍身邊湊,無外乎是想同楊妍套點近乎,如今楊妍卻事事以俞雲清為先,讓她怎能甘心?
紗帳拉開,眾少年隻見一身素裙,柔婉恬靜的楊妍自廳內走出,佳人娉婷,別是一般韻味。林二才想說話,卻見裏麵接著又走出來一名女子。
這女子半綰雙環垂掛髻,一綹發絲輕垂於前胸,秀眉涵煙,秋瞳剪水,削鼻櫻唇,肌膚嫩白,穿一身水綠色齊胸襦裙,外搭同色長衫,淺白水練,腰間係一塊水頭十足的白玉玉佩,細密地雕著雲紋,在裙角、衣領、袖口處皆暗繡著朵朵蓮花,陽光打下來,那蓮花便隨著女子走動而搖曳生姿,仙女般很是虛幻高貴。
“咦,這位妹妹卻不曾見過,妍妹妹,你哪裏尋來的天仙兒?”林二不愧是姑娘堆裏長大的,開口便像嘴上抹了蜜一般。
楊妍嗬嗬笑,對俞雲清道:“俞二姐姐你不要惱,這林二便是這樣的性子,並非故意冒犯姐姐。”語罷又對林二道,“林二郎也忒口沒遮攔,這位是俞郊俞夷府的二姐兒,還不向俞二姐姐賠罪。”
一聽是俞夷府的二姐兒,眾人皆有些不可置信,俞雲清?按理說將近二十二歲的姑娘了,實在是不適合梳著略顯稚嫩的雙環垂掛髻,如此裝扮,得硬生生小了四五歲。再想起先前傳說中的俞夷府與這俞雲清的傳言,眾人皆猜著該是位舉止端莊,容貌嬌媚豔麗的女子。
至於傳說中的病美人,嗬嗬,沒人會認為一個敢往軍營裏鑽的姑娘會是個嬌柔的。
然而,再看眼前這姑娘倒長得頗為溫婉,加上一身清爽的打扮,身形纖瘦,沒有少女的嬌羞青澀也沒有少婦的美豔,不算清純,也不算端莊,是個雅致的姑娘,與想象中令人心神一晃的絕美更是搭不上邊兒的,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評價,畢竟二十二歲的閨閣少女,確實是頭一回見。
“小弟一時見了位天仙兒,口沒遮攔,姐姐莫怪。”林二笑嗬嗬走上前來對俞雲清賠了個禮。
常人若聽了這等讚美,也該有幾分羞澀,偏偏俞雲清隻是淡笑:“林二公子謬讚了。”說完又拿著手絹掩唇咳了兩聲,“雲清這副殘破身子,讓各位見笑了。”
楊妍見此,也不敢再讓她多說話,各自說了幾句,到底還是請了姑娘們出來玩。林二一番舌燦蓮花將謊話編得滴水不漏,道隻是將荷包落在了這半邊兒園子,眾人約了一個時辰後再回來便各自散去。
“雲清自是想幫林二公子,隻奈何體弱,實在無力走動,還請林二公子見諒。”
林二見她一副不勝俞風的樣子,連忙推脫不敢,霎時間,偌大的院子隻剩下俞雲清和幾個楊府的丫頭。
“隻剩她自個兒?”文韻聽人回稟後皺了皺眉,這姑娘性子著實孤僻!文韻歎了口氣,心裏盤算著荀卓文也該到了,便吩咐人找個由頭,將俞雲清領進院子裏去。
然而這時,楊肇這裏卻出了點小問題,他本是借下棋的名義邀了荀卓文到府上,可荀卓文到來之前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薛域。
與此同時,俞雲清這邊也沒清靜多久,不出一刻鍾,便見方才一人去而複返,此人正是被人喚作楊六的少年。
楊六上前拱手對俞雲清行了個禮:“二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俞雲清不得不起身:“見過公子。”
那人繼而道:“小生楊起,字仲升,家中行六,人稱楊六。”
俞雲清又喚了一聲:“楊六公子。”
按理來說,一個人肯將自己的字告訴你,便是對此人的承認,俞雲清這一聲“楊六公子”便有些不識抬舉,然而,楊起麵上卻未有怒色,仍是笑道:“二小姐好生悠閑。”
俞雲清笑了:“身子禁不住,悠閑也是情非得已,隻是楊六公子怎也回得這樣早,莫不是尋到了?”
楊起笑著搖扇道:“二小姐是通透人,還不清楚嗎?楊某也不貪圖那珊瑚釧子。”
楊起這話便說得有意思了,一方麵是說那釧子,又道明自己同這鬧劇無甚關聯。
“還當是隻我一個,原是有人比我更早。”正當此時,見薛遠也搖著扇子進來。
夏日本就炎熱,江南的夏日更是綿長,這些公子哥兒們免不了人手一把折扇,其中又數這薛遠將折扇玩兒得最是瀟灑風流。然而,此人舉止間難免有些稚氣,成了這白璧之瑕。
要說這使扇,便不得不提荀家兄弟那頗為詭異的白麵素扇。同樣一把折扇,荀翰搖來清新雅逸,雖生在皇家卻猶如遠俗的高潔名士;荀巡搖來高冷尊貴,千軍萬馬隨手點撥;荀卓文搖來卻有幾分脫俗意味,萬事不關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