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程仲隻打字不說話，忍不住道：“我一直低血壓，我知道。”
他還是不停打字，口中冷冷吐出一句：“不知道你家人是怎麼照顧你的。一直吃著冬蟲夏草下壓還不到四十五，頭暈應該是家常便飯了吧？怪不得你自己一點兒也不著急。”
她聽到他說自己家人，頓時有些不樂意：“我媽我姨都這樣啊……年紀大了就好了嘛，這些都是小問題。”
“沒有小問題。上次你的血液分析我也看了，如果綜合這兩種情況的話，考慮是貧血。”
“好多人都貧血。”她忍不住嘟囔道。
程仲終於不再打字，用手指支了支額頭，仿佛有些無奈又很冷漠道：“據說別的病人都懂得尊重醫生。”
她撇了撇嘴，“好啦。”
程仲知道她一向走高冷路線，因此看著此時她臉上表情變換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又輕咳了一聲，才道：“我還沒有說完。其實貧血並不普遍，臨床上的貧血不算是小問題，可能會導致很嚴重後果。比如……”他想了想，沒說，然後又補充道：“反正和民間所說的貧血有出入，你不能掉以輕心。要定期體檢，最好是半年一次，做血液分析。現在看的話問題不大，不必要進行針對性治療，但你應該喝點兒人參蓮子湯什麼的，具體的做法我微信上再和你講吧。然後平時注意休息，精簡生活習慣，多睡覺，絕對不能喝咖啡。其實蟲草吃不吃無所謂，你如果決定用人參蓮子湯，就停了這一頭比較好。你還在吃什麼別的保健品嗎？”
“血橙膠原蛋白，蔓越莓精華，女性複合維生素，美白丸，生酵素……”
“行了，這些都停了。”程仲不想再聽下去，斬釘截鐵道。
“啊？”
“是藥三分毒，別再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平時都是怎麼過日子的……”程仲冷冷地看著她，言語之中毫無商量的餘地。
她收到他的目光，隻好應了。
走出診室，小夥伴們圍上來問她情況，她臉色有些難看，孫琦問她：“周總，醫生怎麼說？要緊嗎？”
“問題倒沒有什麼，就是低血壓，今天可能還有點兒低血糖。結果被嘮叨一大堆。”邦媛想起剛才程仲的臉色有些悶悶不樂。
同僚們便沒再說什麼，帶診的小護士開口說：“平時程老師就非常毒舌，對病人倒還好，對學生……妥妥的蛇蠍美人。不過他平時話倒不是很多啊……”
邦媛又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和大家一起走進電梯。隨口說道：“他看著特別累的樣子，說話都快沒力氣了還嘮嘮叨叨，所以感覺特別煩人。”
說到這個，小護士捧著心口滿臉心疼：“最近心血管內科的黃醫生結婚了，嫁了個富二代，瀟灑請了半個月的假。本來科室隻有三位醫生，謝主任又是快退休的人了……所以程老師已經連著上了一個多星期的班，值班、看門診、查房，還會被借調去急診，忙得連回學校上課的時間都沒有呢。我們這兩周的課都是他的研究生上的，哎……”
這個小護士聽著像是一個十分了解程仲又十分樂意八卦的妹子，因此邦媛迅速臨場發揮了一下自己的社交技能，將自己想知道的內容基本都套了出來。
原來程仲不僅是副主任醫師，他還是醫科大的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想起來他還不到三十歲，有此成就在國內可以說前無古人。不過他倒不是跳級的神童，就是讀書早，又趕上了五年製小學的末班車，還占了個學曆和履曆的優勢。他在國內讀的是被稱為醫學最高殿堂的醫學院，好巧不巧和他母校合作的是牛津大學醫學院，英國人心目中的醫學聖殿。加之他國外的導師一不小心拿了個諾獎，又一不小心在自己最新的論文上同屬了他的名字，於是他作為該醫學家高徒名震國內醫學界（事實上他們隻有不到兩年的師徒緣分）。而程仲他自己也爭氣，回國之後該替導師幹的活都幹，該替導師上的課都上，該出的書都出，就馬馬虎虎評了個副教授，又塞了兩個碩士生到他名下。接著又順理成章評了副高：人都是教授了，你還不讓人當個副主任醫師？
因此，在全院年輕女性醫護工作人員心目中，可以僅憑美顏橫掃娛樂圈的程仲，卻偏偏要靠智商，基本就是聖燭高照的所在。
也因此，全院男同事對程仲總有些不痛不癢的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