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夏見到她時，這個女人忽喜忽悲，哭哭笑笑，不知道在究竟是欣喜還是乍悲。
林生走後，她雖然一向低落，甚至作繭自縛，但情緒卻是一向平穩的。哪怕是在他初離之時，也未見邦媛真正意義上的痛哭流涕。相反家人和朋友一直擔心她抑鬱，她也去見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
不過這樣也好……眼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擊碎了那個一塵不染麵具。肖夏望著她哭得淚眼婆娑，突然失去了勸慰她的欲望。
肖夏知道，直至今天，她才哭出來。
她走出來了。
其實在她來之前，邦媛就已經哭了很久，肖夏坐在副駕上，看著她的眼淚姍姍止住。她開口，或許是氣氛的原因，自己的聲音也有些澀然。
“邦媛……”
她慢慢搖頭，將眼淚擦幹。然後翻出包裏的東西開始補妝。三五分鍾之後，她的妝容又變得無可挑剔。隻是眼睛和鼻子還有些微紅。
“謝謝你，肖夏。謝謝你一直以來。”她握住肖夏的手臂，笑著口不擇言起來。
肖夏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幾年家庭生活，已經讓她從少年意氣的那個時代剝離出來了。她或許可以理解時至如今邦媛對林生的感情，但也僅僅是止於理解。
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生者要繼續生活。
她是一直想要引導邦媛走出來的。隻是她絞盡腦汁卻不得其法，不過如今看來，倒也不需要了。她笑笑，說這有何妨。
閑扯了兩句，才問起來：“你在電話裏說……”
她接過話，果斷道：“是的。”
“和那位程醫生？”肖夏試探著問道。
肖夏敏銳地觀察到她的麵容由平靜轉向糾結，心理便是一緊，心想她是又要踏上為這個女人解決感情問題的漫漫長路了。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生活豐富而有序。
好一會兒，邦媛才和她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肖夏聽了，便失笑道：“你總不會要對我說，當時你一時腦熱答應了他，現在卻不知道怎麼辦了吧？”
她臉上一時更加糾結。
肖夏：“這就是你哭哭笑笑的原因？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是談個戀愛嘛，享受就好了呀，他會引導你一步步地，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都是套路。你隻要享受就好了。”
肖夏盡力將這件事說的輕鬆一點。雖然她也知道現實不可能如此不負責任，但麵前的是周邦媛，她隻能盡力為她弱化新的感情生活帶來的愧疚感。
她們相識多年，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觸及周邦媛的內心最深處。她也清楚地知道，周邦媛究竟在糾結什麼，隻是她不能說出來。
不過就是那一點點愧疚感罷了。
虛無的愧疚感。
“你看你，多好呀，情場事業雙豐收。答應我……”她按著她的肩膀，用鼓勵地語氣說：“你看著我的眼睛。”
邦媛聞言立刻照做。她自己的眼睛裏甚至帶了一點笑意的神采，雖然此時此刻，這種神采是強做出來的。
肖夏的聲音甜美，但卻不能不令人印象深刻：“答應我，這次，不要作天作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肖夏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就是談個戀愛嘛，不必要死要活，就像平時和他相處地那樣……他讓自己很開心。就是這樣。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
“哥……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看……”
“出去。”
於書衡的聲音談不上冷峻，更多的是一種冷靜。
慶之站在哥哥的辦公桌前還是一動不動，試圖做垂死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