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之十五
當我突然從瞎想中回過神來,看到身邊已經跪了長長一排,等著我檢查作業的學生們,我給學生作業的評語分四個等級:一等的評語:漢字的好加上歎號和星形笑臉;二等的評語:漢字的好加上歎號和圓形笑臉;三等評語:隻有漢字的好加上歎號。四等評語:隻有漢字的好,而且需要他們修改我標記出的錯誤。這節課,因為對自己長時間的溜號感到愧疚,隻要沒有明顯的書寫錯誤,我給他們的評語一律是漢字的好加上加上歎號和星形笑臉。這時輪到的那個女孩子,正是剛才我對著她瞎想的女孩。她畫的梅花鹿簡直是鹿界的戰神。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還有更出彩的地方:女孩給梅花鹿加畫了一根幾乎拖到地上的碩大的生殖器,且塗了五顏六色的橫條紋,見我哭笑不得的樣子,女孩回到座位,把它擦掉,我再看,那隻梅花鹿像被閹割了一般,我替那隻梅花鹿感到泄氣。她寫的漢字沒有明顯的錯誤,斟酌再三,我給她的評語是:漢字的好加上歎號和圓形笑臉。
你說:氣候不同,地域不同,人性也有很大差別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走在暹羅國的街道上,我總在想:人類到底是什麼?
從駕校畢業到我來暹羅之前,六年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我們的交談一直在持續。
先是木木的中考。
如果認為養育孩子隻是給他衣服穿,給他飯吃,那可太幼稚了。
你說:那樣的話,簡直比養小貓小貓還容易。
木木上初四,十四歲了,這個年紀既是身體猛長的時期,也是生理心理發生巨變的一個時期,先是青春期的逆反,這個時期木木變得格外敏感,也非常需要一個成年男性的引導,因為木木不是所有的心理話都告訴我的。兵在他新的愛情裏沉迷,我幾次發信息,建議讓他跟木木電話聊天,開導木木,可是他依然一兩個月才給木木打一次電話,我真想花錢給木木雇一個爸爸回來。
這期間我真的很感激風,我們有著極純潔的友誼,而且持續了十幾年,到現在我們還會時常彼此問候,很溫暖的朋友。他雖然不在我們的城市,但是他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晚上跟木木聊天,他在那段時間裏充當了木木的爸爸。
中考在即,木木平平的成績,木木青春期的情緒波動,讓我幾乎要崩潰,就算經曆過那麼多挫折,那麼多不測,我從沒有此時這麼絕望過,我嚐試過學習心理學,讀哲學名著,但這些都不能把我從絕望中拯救出來。怎麼辦呢?
我時常想起張學良關於信仰的一句話:人若無信仰,便如浮萍飄飄蕩蕩。
因為我的一位閨蜜篤信佛教,她對佛教的認識很深,一些理論很有哲理,加上我早年讀過的很多名著裏都有關於佛教的,所以我一直對佛教有點動心。母親是一個溫和的人,盡管她非常希望我能夠和她,和木木走到同一條信仰的路上去,但是母親見我對佛教動心,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有隨我去了。木木可不管,若是不喜歡,他會很強勢地幹涉,這一點很有“小男子漢風範”。木木剛上初中那一年暑假,我們去雲南旅遊,從一個經堂前走過,經常裏講經的老和尚突然指著我道:你與佛門有緣,請進來。由於先前對佛教的興趣,此刻又被邀請,我便下了決心,我剛要邁入經堂,就被木木強行地拉了出來,木木說:你不能進去,將來我們要去同一個天堂。對於來生的去向,我沒想過太多,倒是佛學的精深吸引著我,那是我當初的一大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