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的小販們因為雨勢沒有辦法暫時收拾東西,隻有幾個原本就搭著棚子的茶肆還開著。
客人並不少,但都是避雨的百姓。
又密又急的雨,是一塊天然的簾幕,擋住了視線,又是那千斤重的弱水,壓得樹葉花朵都低頭。
一把油紙傘,淺淺的分開了一點空間。
青黛搬了椅子坐在廊道裏,她遠遠的看到有人過來,一臉驚訝。
見識薑璿,趕緊倒了熱水,皺眉憂切道,“您怎麼來了?”
“有一件事,應該讓你知道。”
斜靠著柱子的傘,地上癱了一堆的水,薑璿呷了口熱茶,目光清冷。
不知為什麼,青黛心裏一緊,張了張嘴,但什麼話都沒說。
“你該知道,”薑璿冷淡道,“他對我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青黛抿了抿唇,低沉道,“他說出那樣的話,被您和其他兩位公子懲戒是應該的,”
“而且我和他已經恩斷義絕!”
“你為他付出很多,現在對他冷情冷心是應該的。”薑璿想起南宮瑾送來的信,信裏的內容,她其實並不在意。
薑璿隻是在意青黛。
像青黛這樣的人,很多,但能為她所用,很少。
她不打算逼迫青黛為她做事,她要青黛心甘情願為她辦事,但這件事,必須要青黛親手了解幹淨。
“但是,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
“我……”雖然嘴上說和那人恩斷義絕,可是畢竟是她傾心愛過的人。
哪怕被狠狠的傷害,傷了身碎了心,可心底還是有一絲希翼,不死心。
青黛也痛恨這樣的自己。
薑璿看出青黛的猶豫,眼底精光一閃,她道,“去看看他,算是了解你們夫妻一場的緣分。”
青黛一愣,她心裏還是猶豫不決。
廊道外,雨勢沒有變小,反而更加急促了,每一顆雨滴都像是落在青黛的心頭。
好一會,青黛抬頭,“我…想去看看他。”
磅礴大雨裏,已經沒什麼人走動。
在茶肆裏避雨的人更多了,但大雨讓他們看不清前路,隻能隱約看到有人在雨中走動。
“這天還有人趕路。”
“說不定他們有急事。”
“再急得事也該等雨停了。”
茶肆裏七嘴八舌,有人說著薑璿青黛冒雨前進太危險,有人在說京裏發生的事。
雨很大,大到掩蓋了多少的聲音,但青黛從沒有覺得自己的耳朵這樣靈敏過。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林侃。”
“知道,怎麼不知道他。”有人大笑道,“這京裏一塊豆腐隨便砸,都能砸到王公貴族。”
“嘿嘿,我就是好奇,那廢物到底得罪了誰,竟然被禮部革了功名。”
“你們這些都是過時的消息,他不是得罪了誰,而是風評太差了!”
“這位老兄,你快和我們說說。”
“好好好!”那人高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新消息,外城都傳遍了,估計過幾天就到內城了。”
“那林侃,雖然有一肚子墨水,但人品實在太差了!”
“他有一個美貌的妻子,看著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聽說是南邊一個有名的花魁,賣藝不賣身的。”
“他們兩人是談星星談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理,是兩情相悅,非對方不娶不嫁的。”
“好不容易,花魁攢夠了錢給自己贖身,願意粗茶淡飯的和他過一輩子。”
“他們兩個恩愛了一段時間,但是沒想到那林侃見那姑娘沒了胭脂水粉綾羅綢緞打扮失了顏色,就不願意和她一起過日子了,背地裏和那邊一個樓裏的姑娘眉來眼去。”
“哎呦,老哥,你說得不會就是那個和儀桂閣姑娘眉來眼去,後來把妻子的錢用沒了,就把妻子一百兩賣了的那個林侃吧!”
“就是他!”那人一拍桌子,很興奮的樣子。
“怪不得禮部要革了他功名,就這樣的人當官,肯定是個貪官!”
“不單是個貪官,還是個草菅人命的貪官!”
“幸好禮部的大人們火眼金睛,要不然真的是百姓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