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黑衣公子甩出兩句莫名其妙的話來,姚菁瑩並不知道更加莫名其妙的事情在後麵,可以想象她在得知黑衣公子便是蘇家二公子,君家前任大少奶奶的弟弟蘇曉黎時,臉上的表情到底有多麼誇張。
她不知道蕭清逸為何會把蘇曉黎引薦給她,既然他跟蘇曉黎的關係這麼好,就該知道君家和蘇家的關係,夾在中間,到底該把自己定位成君家的一部分,還是一個毫不相幹的局外人呢?
若為後者,她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不跟蘇曉黎做朋友,她甚至會下意識地想從蘇曉黎身上尋幾分蘇曉媚的影子。然而不久之前,她卻從蕭清逸那裏得知這位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堪為上乘的,此刻正與自己同席而坐的蘇公子,這段時間正大量收集著君家的銀票。怎麼說也是經濟類院校畢業的,之後的工作也跟經濟學多少有些關係,姚菁瑩用頭發梢都能想到這一行為背後的目的。她明白“傾巢之下無完卵”這個再淺顯不過的道理,倘若把自己定位成君家一份子,她覺得有必要盡自己所能,替君家把這場杯具化解在萌芽階段。
“蘇公子的茶藝若在青翊國稱第二,便沒有人敢稱第一。”
思緒被蕭清逸打斷,姚菁瑩下意識地抬頭,見前者正含笑望著她,似已察覺她的失神,甚至洞察了她的想法,目光中有二分提醒三分寬慰,剩下的五分倒像是責怪她的心不在焉,辜負了蘇曉黎的精湛茶藝。短暫的對視之後不由尷尬一笑,強自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蘇曉黎身上。
蘇曉黎的功夫茶已經完成了起火、掏火、扇爐、潔器四個小步驟,接下來的“侯水”與“淋杯”便是小試功夫的環節了。但見他一臉平和地望著砂罀,對於蕭清逸的誇讚充耳不聞,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他和他的砂罀存在了。
約莫過了半刻鍾的時間,聽得砂罀中有聲嗖嗖作響,再過一段時間聲音猛地降低,蘇曉黎便快速將砂罀提起,淋灌淋杯,再將砂罀重置爐上,整個第一步便完成了。
第二步是納茶,但見蘇曉黎將茶葉倒於白紙之上,分別粗細,將最粗的置於罐底和滴嘴處,細末置於中層,複將粗葉放在上麵,不消多少時間,納茶的功夫便已完成。包括接下來的侯湯、衝茶、刮末、淋灌,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麼的一絲不苟,每一個程序都是那麼的行雲流水,讓姚菁瑩也在不知不覺中生出幾分興致來。
接下來便是燙杯,乃功夫茶當中的功夫要點,功夫茶的精髓在於一個“熱”字,因此蘇曉黎在燙杯將開水要直衝杯心。接下來便是洗杯,姚菁瑩沒吃過豬肉也總見過豬跑,知道洗杯是功夫茶最難的一個環節,因為不會洗杯的人碰到茶杯便覺燙的要命。所以當她看到蘇曉黎居然可以用兩手同時洗兩個杯,而且可以做到動作迅速,聲音鏗鏘,姿態美妙時,內心的驚訝溢於言表。
所幸並未完全喪失立場,姚菁瑩覺得有關蘇曉黎收集君家銀票的事情,就算不挑明也總該有所暗示,於是略作思忖,打定主意之後身子微微前探,似想看清蘇曉黎洗杯的過程,卻“一不小心”將剩下的兩隻茶杯碰翻,並相繼碎屍在地。
姚菁瑩輕叫一聲,一臉愧疚地望向蘇曉黎,蘇曉黎卻並未看她,手中的動作也並無停頓,隻朝蕭清逸淡淡道:“煩請蕭兄再去要兩隻茶杯過來。”
蕭清逸眉頭微蹙,走出廂房時並未注意一直沒有抬頭的蘇曉黎以嘴角噙住了幾抹意味深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