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洺澤苑正屋,君宇澤正一手支著額頭坐在桌旁,側對著姚菁瑩默了良久,方有些喪氣地道:“倉庫進了雨水,買家毀約,拒收那些木材。”
一番沒頭沒尾的話甩過來,姚菁瑩自揣摩著,他所說的怕是四十多天前簽下的那兩單木材合同,也是葉凝鳳全權交付他的第一樁買賣。其實賣家要求付全款,而買家隻付三成定金,這樣的買賣本身就存在較大的風險,隻因大少爺完成的特別順利,當時府上的下人們個個讚他處事幹練雷厲風行都來不及,誰敢站出來潑冷水呢?如今偏偏出了岔子。
趕上連陰天進水,庫裏的木材怕是朽了,裏外裏的一算,竟有十四萬現銀的虧空。姚菁瑩不知十四萬的現銀能占去君府多少家底子,然無論能占多少,隻怕都不如大少爺自信心所受的損失來的厲害。見不得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姚菁瑩勸道:“商場如戰場,本就常有勝敗,第一次不行,當是教了學費,往後注意些,慢慢將這次的損失補過來就是了。”
交學費,這個說法對君宇澤還算新鮮,仍有些不自信地望著姚菁瑩,後者正要趁熱打鐵地再勸,忽有一個聽上去格外尖酸的女聲透過簾子傳進屋來,“大少奶奶這話說的可真輕巧,若換平時也就罷了,如今卻屋漏偏逢連夜雨,隻怕不等大少爺將損失補過來,整個君府就撐不下去了!”
簾子掀開,進來的正是二房的新姨娘淳惜,洺澤苑的下人都知道她跟大少奶奶之間那點破事兒,今日當值的下人便敷敷衍衍地請了安,再沒有看座端茶的意思,如此倒也不全因心裏向著姚菁瑩,卻是看不慣淳惜一副小人得誌的摸樣多一些。
淳惜自覺得出下人對她的冷淡,隻打著哈欠,拐彎抹角地譏誚道:“說不得世道變化快,這會子你洺澤苑隻供不起客人的茶水,再過幾天恐怕連自己的飯菜也供不起了。”
之前避過她幾次,她卻一次比一次囂張的緊,這次更挑釁到了洺澤苑裏,姚菁瑩也不客氣回道:“那是你說的,洺澤苑好歹是給嫡出長子住的地方,碰上體麵的主子莫說是一杯茶水,便是來蹭飯,長遠的不敢說,節衣縮食也總能撐一些日子,隻可憐某些所謂的主子因曾做過下人,骨子裏便一直流著下人的血,越是刻意做出個體麵樣子,卻弄巧成拙地叫人當成了小人得誌,越發地瞧不上了。再加洺澤苑裏的下人沾了大少爺的光,平日裏也受著半個主子的待遇,看人也難免挑剔些,怕不是每一個主子都願意伺候,這還得你多擔待著。”
語畢,屋裏的下人各自會心一笑,皆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隻覺這位不遭夫人待見的大少奶奶其實也不是那麼討人厭,連君宇澤看她的目光裏也多出幾分玩味來。淳惜心中有氣,一時卻找不出更多更狠的話來回敬,隻盡量不屑一顧地甩了甩絲帕,鐵青著臉哼道:“沒工夫在這多說,夫人的話,叫你跟大少爺到富華園去。”
姚菁瑩想問是什麼因由,淳惜卻眉飛色舞地詭笑道:“要快哦,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你挨巴掌的落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