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雲層較厚,罩住的悶熱到了晚上仍不見散去,催的姚菁瑩輾轉反側,好一會兒才稍稍有了睡意。
下午用過晚膳又與葉玖愛在花園裏閑逛了陣,不知話說多了還是水喝少了,亥時初睡下,醜時末不到便又渾渾噩噩地醒了。定神弄清處境,才覺雙唇發幹,喉嚨亦是火燒一般的痛,桌上倒有茶壺,隻是值夜的青竹正依桌支著腦袋打盹,一動怕要驚醒她,於是夢遊一樣躡手躡腳地出了臥房,到外廳找些水喝。
外廳有小廝守著,見姚菁瑩出來,便迎上幾步問可有需要。君宇澤的臥房便在她隔壁,姚菁瑩下意識朝那邊看了眼,許是也嫌悶熱,房門正半開著。想想終未出聲,隻用手勢表明自己想找點水喝而已,不必伺候,小廝會意後便退下了。
哪想君宇澤睡的也不深入,饒是刻意放輕了動作,茶具相碰的動靜還是把他給招了出來。他睡時姚菁瑩不願將他驚醒,看他醒了,倒計較起了用晚膳時那句“所以呢?”的仇,隻當沒看見他,兀自咕嘟咕嘟吞水。
人說一輩子若下定決心執著於同一個目標,堅持不懈,便總能成功一次。姚菁瑩想著不由失笑,心說自穿越起一度執著於雙方對峙時敵比我先動的目標,這一次想不成功都難。在她的價值體係裏,隻要對峙時忍住不開口,直到對方比我先動了,那便是勝利。奈何在實踐中功力不及君宇澤,真正對峙起來總等不到君宇澤開口自己便厭煩了,因此功虧一簣的時候多,堅持到底的時候少。
這一次卻不同了,用晚膳時便察覺他有心事,姚菁瑩不問,他便硬撐到入睡也沒開口,此刻二人都醒了,姚菁瑩仍舊不打算開口。果然,君宇澤兀自靜了靜,終於忍不住問道:“明日要去碧柳山莊?”
碧柳山莊是商業司舉辦聯誼會的地方,名為山莊,不過是離開鬧市區稍遠的地方建起的一棟豪華別墅,下午時姚菁瑩進門不久,君宇澤便從她隨手撂下的請柬上看到了這個地址。姚菁瑩忍住贏得對峙的喜悅感,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存了個不大不小的疑惑。
二人名為夫妻,平日裏卻極少過問彼此的私事,說好聽些是分房睡恰到好處地為二人提供了足夠的私密空間。說白了,其實君宇澤對姚菁瑩的私人生活並不多感興趣,諸如第一公子蕭清逸在她房裏待一下午,或者應下九王爺蔚儒楓替她找的活計,這些讓葉凝鳳聽了還頗有微詞的事情,到了他這裏便無傷大雅,得過且過了。
而姚菁瑩雖對君宇澤的過去存幾分好奇,亦不能對葉玖愛的存在真正做到無動於衷,然對方如此冷淡,自己也總不好仗著臉皮厚些便肆無忌憚地去八他的卦了。如今他卻主動過問起來,坦白來說,姚菁瑩也想跟小白文裏的女主學一學,拽拽一笑,然後閃閃發光地譏誚君宇澤,“哈哈,不可一世的君家大少爺最後還不是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我,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平庸的凡古代人永遠隻能站在仰視我穿越女主的位置上,最終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隻可惜,姚菁瑩雖有這份虛榮,卻實在沒把握隻通過君宇澤過問她私事,來論斷不可一世的君家大少爺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就這麼一個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細節,充其量隻能推出不可一世的君家大少爺最近無所事事的更加厲害了。
君宇澤從沒見過有人可以一麵喝水一麵完成“表情瞬息萬變”這樣高難度的動作,默默黑線一陣,皺眉道:“受邀者出席這種宴會多半為著給自己的生意打通人脈,你也莫要濫動感情。”
彼時的姚菁瑩喝完第一杯水複又倒上,正捧著茶碗往嘴裏送第二杯,聞言將口中液體盡數噴了出來,若不是怕深更半夜裏放聲大笑會有招來什麼不幹淨東西的安全隱患,整個洺澤苑今夜怕別想安生了。大少爺大少爺,你是把我當成了智商低於平均值的白癡,還是把商業司的聯誼當成了用來相親的“table_for_six”?你也說出席宴會是為生意打通人脈了,就是想濫動感情也得能找著對象不是?
壓抑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來了個長長的“噗嗤——”,君宇澤自能看出她的不以為然,也不屑多說,隻以一貫的驕傲姿態簡明扼要收場,“反正記住我說的就對了。”
說完自行轉身回了臥房,姚菁瑩有些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的房門愣了會子神,即使再追加交代她“莫濫動感情”這一細節,也仍舊不可能推出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她這一論斷,倒是可以肯定,終日無可事事的君大少爺間歇性抽風越來越頻繁了。
於是又為這個時代找不到太好的心理醫生而暗自遺憾了一陣,一個哈欠上來,將手放在嘴旁胡亂扇幾下似要驅散些困意,又舒展地伸個了懶腰,似有似無地嘀咕了聲“晚安”便回了自己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