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給她兌了熱茶,再坐下後便隻扯些有的沒的,對韓家的事隻字不提。姚菁瑩見此,也不好繼續問,時間一點點地被消耗掉,很快到了用晚飯的點兒。
晚飯照舊安排在了諸芳苑,是一家人圍著張長桌一起用的,席間,除了可欣與靜香例行的拌嘴,又多了敬若家的一兒一女與盼兒、巧兒搶菜吃,默默以為盼兒巧兒是明顯的以大欺小,對她們嗤之以鼻,引得兩個小蘿莉一致將槍口對準了他,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用好了晚飯,小孩子便被各院的丫鬟抱到裏屋玩去了,大人們坐在正廳閑聊,偶爾能聽見裏間傳出來的打鬧聲和歡笑聲。到了掌燈十分,聽得院裏一陣喧鬧,原是敬旻兩口子從大門一路衝到這裏了。
“哎哎你能不能麻利點兒,大男人連我一個小女子都比不過,丟人不丟人喲!”人未見,先從屋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調子極高,若細辨,還能聽出說話人的口音姚府的人們還有些細節上的差別,也許是咬字的輕重音不同。
伴著話音,門簾被胡亂打開,正是剛剛在院裏喊話的人,未等其他人開口,可欣便第一個啐道:“長輩們都在屋裏,你在外麵大咋呼小叫的,就不怕失了禮數!”
說話間不著痕跡地觀察在座幾人的臉色,其實好多人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到了,這會兒自沒太大的反應,隻有從未見過麵的二姑娘、姑爺隱約蹙了蹙眉。隻因說話人是自己的兒媳,怕連帶著丟了臉麵,頗有些痛心疾首地歎了聲,“打從娘家帶來的毛躁性子,不知什麼時候能扳過來。”
“切!”一旁的靜香很不屑地哼了哼,“昕鷂在山上過了這麼多年,出嫁後也要時常回家探親,你隻要祈禱你們敬旻不被她同化就夠了。”
可欣聞言冷下臉來,這個靜香,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擠兌她的機會,平常也沒聽她講這套邏輯,今兒當著二姑娘、姑爺的麵前,擺明是安心要她難堪。任憑靜香牙尖嘴利,可欣也不是省油的燈,麵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臉,卻是綿裏藏針地柔聲道:“說的也有道理呢,隻是一想到有人連擔心自己的兒子被別家女兒同化的機會都沒有,我這心裏立刻就能平衡不少。”
這話算真正戳中了靜香的痛處,想她在芳華之年嫁與姚飄渺為妻,憑著過人的頭腦將姚家名下的藥鋪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能不說也因此得了姚飄渺的關注和感激。偏偏肚子不爭氣,至今未得一子。
姚家夫人走的早,眼看性情懦弱隻知道把自己關起來做做女紅的惠熙,以及愛慕虛榮企圖以美貌套住老爺的可欣,隻因生了兒子,便從姚飄渺那裏得到了與她同等分量,甚至比她還多的關注,這便是她她耗掉了整個青春,拚了命努力所換來的結果!突然就覺得沒意思起來,仿佛在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大道上汗流浹背地奔走,多年後慕然回首,竟忘了為何而奔波,再找不到繼續奔波的動力。
俗語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無論如何,可欣這話是說的重了,適逢在裏屋玩做一團的孩子們聽見動靜先後跑了出來,眾人都注意到靜香怔怔盯住默默,目光如刀子般淩厲,恨不得抽筋扒皮將他活吞了一樣,皆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昕鷂嫂嫂來了,嫂嫂這一次給我們帶來什麼好吃好玩的?”
雙胞胎丫頭可體會不到大人們之間不見硝煙的戰局,自從敬旻哥哥娶了妻,每一次回來探親,她們可都能從嫂嫂那裏得到不少好處,吃的玩的應有盡有,還每次都花樣翻新不帶重複的。此刻一見來者是昕鷂,不約都喜上眉梢,顛顛跑過去纏她,其他小孩子也向前跟了幾步。
“嗯嗯,盼兒、巧兒又比上次長高了呢!”昕鷂一麵將手中的編花竹籃遞出去,兩手一邊一個拍了拍兩個小丫頭的腦袋,“也比上次漂亮了不少。”
仍是那般嘹亮的嗓音,似要衝破整個屋頂了,聽者卻並不覺得突兀,隻像在烈日當頭的夏天一氣喝下幾大碗清涼的泉水,真應了那句廣告詞了,晶晶亮、透心涼。可欣與在座的其他人一樣,也被這聲音所打動,畢竟,昕鷂是在誇讚她的兩個女兒。
是的,就算為這兩個女兒,她也要一如既往地努力下去!暗暗給自己鼓了勁兒,麵上又換了一副慈母般的笑容,朝著兩個女兒叮囑道:“可別忘了跟嫂嫂道謝!”
“謝謝嫂嫂!”雙胞胎嗲聲嗲氣地齊聲道謝,拎了竹籃也並未獨占,而是回裏屋與其他小孩子一起分享去了。如此的乖巧,快要將靜香原本一片冰冷的心肝兒給暖化了,去他的兒子!
可欣當然留意到靜香盯著默默看時的吃人表情,自知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將她激怒了,嚇的一陣陣心驚,此時見可欣的情緒有所好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發現兩掌心已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