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雅芙才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睜眼先是迷糊了一陣,確定已身在姚府的清楣苑內,一顆驚懼萬分的心方逐漸安定下來。得知姚菁瑩整晚都在床邊守著,又是一陣惶恐,等藥端上來便掙紮著自己服用。
姚菁瑩忙將她摁下了,輕輕吹著碗裏的藥湯,估摸著溫度適中的時候一勺一勺地喂,見她直盯著手背上的傷口出神,又笑著寬慰道:“放心,這一次是父親親自為你配藥,內服加外用,雙管齊下保證不叫你落一道疤痕。”
雅芙麵上一熱,忙低下了頭,“這樣麻煩老爺,叫我怎麼承受的起。”
姚菁瑩轉身擱下藥碗,待送藥的小廝出去,又拉起雅芙的手來,搖頭道:“莫說這種話,想著這些傷都是代我受的,我心裏覺得很對不住你,女孩子家,將來若因這個耽誤了婚嫁,我怕一輩子在你麵前抬不起頭了。”
“哪有二姑娘說的這麼嚴重!”雅芙被她握著,隻覺一股暖意流遍全身,當下不以為然地回了一句,待回味清楚了,雙頰頓時飛起了朵朵紅雲,含羞瞪了姚菁瑩一眼,一頭蒙進被裏不再理她。
姚菁瑩見了覺得好笑,撇嘴道:“男當婚女當嫁,至於把你羞稱這樣?”
雅芙眼前一片漆黑,隱約聽得姚菁瑩說話,腦中竟鬼使神差地閃過君宇澤將她從鍾豔秋手中接過來的畫麵,心內像有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淺淺地漾開了一層漣漪。直至姚菁瑩掀她被子,回過神來才覺羞赧更甚,抓著被子不肯放手,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心情都有了。
正不知如何自處,忽地聞見一陣叩門聲,卻是君宇澤得允後款步走進來了。雅芙從被裏探出腦袋,想著方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望向君宇澤的目光多少有些複雜,猛然對上那兩灣深邃的眸子,一陣短暫的心神恍惚過後忙低頭道:“問姑爺安。”
君宇澤淡淡應了聲,又看看姚菁瑩,麵無表情地道:“你先出去,我有話問她。”
“是。”
雅芙慌忙應了一聲,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姚菁瑩卻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快躺好,他說的是我!”
說罷站起身來,沒再多看君宇澤一眼便出去了。剩下雅芙一臉的驚愕,暗怪自己魂不守舍的,竟誤會姑爺的意思,出了這般笑話。
出了屋,姚菁瑩撫著心口,仰麵長舒了一口氣。不知是否太敏感了,自昨日回了姚府,便覺君宇澤的表現很是耐人尋味,先是抱著那副畫卷仔細研究一陣兒,又到姚飄渺院裏坐了會子,再回清楣苑時臉色看上去十分陰鬱,偏對鍾豔秋的挑撥隻字不提,姚菁瑩心裏沒底,又對雅芙存著愧疚,這才自告奮勇地在她床邊守了整個晚上。
在外屋喝了杯查,胡思亂想了一陣,正是百無聊賴的時候,紅梅進來傳話,“大少奶奶,姚家老爺過來了。”
“曉得了。”姚菁瑩收攏了思緒,略作修整後起來迎接。
須臾姚飄渺進了屋子,開口便訓道:“府上又不缺人,作何你一夜守著?你的身子本來也不硬朗!”
可憐天下父母心,姚菁瑩默默歎了聲,雖知這關心實質上並不是給她的,心底還是忍不住劃過了幾絲感動,想想賠笑道:“不礙事,父親這不見我好好的麼。”
姚飄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卻是目光中的縱容和寵溺更多一些,四下看看又問道:“姑爺不在麼?”
“在裏麵呢,我去叫他出來。”姚菁瑩指了指雅芙的屋子,剛走到房門處,那門便咯吱一聲自動開了,迎上君宇澤的目光,莫名又是一陣窘迫,下意識地低頭道:“父親找你。”
君宇澤繞過她,與姚飄渺進了禮,簡單聊了幾句雅芙的狀況便安靜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姚菁瑩看了一眼,接著互換了眼色,姚飄渺伸手道:“姑爺,借一步說話。”
片刻之後,姚菁瑩朝著兩人的背影很不屑地“切”了一聲,貌似自打姚飄渺從外頭回來,這倆人就每天神神秘秘的,說話也要背著人,都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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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姚飄渺這“天下第一藥”的稱呼絕非浪得虛名,經過幾天的調理,雅芙的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傷口也逐漸愈合,果然如姚菁瑩向她保證的那樣,沒落下一道疤痕。
這是一個天氣不錯的上午,姚菁瑩的心情卻並不甚好。這幾天她和君宇澤的關係好像又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態,君宇澤每天隻忙著到姚飄渺的書房用功,回到清楣苑也是陰著臉,不多話。畫卷的事情她已經試著解釋過了,還特地把雅芙叫來作證,可君宇澤好像並不關心這個,隨口應一聲又去忙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