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衣提壺滿了兩杯涼茶,剛要往嘴裏送,手腕卻被人握住。
“涼茶傷身。”夜鸞煌隨手將信箋擱下,在她愣怔的目光中,把茶盞奪走,“我命人燒壺茶水送來。”
說完,他徑直步出房間吩咐事去了。
鳳綰衣有些想笑,可更多的卻是動容。
一刻鍾後,夜鸞煌親自拎著茶壺回來,略顯燙舌的茶水入喉,一路暖至肺腑。
她愜意地眯著雙眼:“好茶。”
“你喜歡就好。”夜鸞煌臉廓放柔了些許,落座在她對麵,舉杯品茶。
太過低聲的呢喃,鳳綰衣沒能聽清:“你在嘀咕什麼?”
“沒什麼,”夜鸞煌口風一轉,又談起了正事,“南梁有侵犯楚國之心,這次秦晚失勢,他們的奸計自會落空,但往後,定會再生詭計。”
“是啊,”鳳綰衣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南梁狼子野心,圖謀多年,怎會輕易罷休?”
她眸光一凝,慵懶斜靠著椅背的身子忽地直了起來。
“南梁至今尚不知曉秦晚下馬一事。”
話隻說了個開頭,夜鸞煌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你是說我們可先發製人?”
“當然,”鳳綰衣把茶盞推到邊上,鄭重其事地分析著局勢,“之前我曾懷疑苗疆邊防恐有南梁的兵馬混入,可即使是這樣,他們的人馬絕不會太多,隻是先頭部隊,真正的主力軍肯定屯紮在南梁與苗疆相較地帶附近,隻等苗疆敞開國門,越過苗疆國土揮軍攻伐楚國。”
夜鸞煌心有靈犀般接口說:“之所以大軍尚未過界,是因為秦蘇先前下落不明。”
“秦晚顧忌秦蘇,一心想找到她,且苗疆朝堂未完全落入她手,僅是在我楚國邊境滋事,或許朝臣能忍,可若放南梁入國,與其聯手攻打,勢必會引來大批朝臣的反對,南梁一直在等,等著我們和苗疆開戰,想利用苗疆耗費我們的軍力,苗疆兵馬不多,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鳳綰衣緩了口氣,繼續說,“不論是等著苗疆請求援兵相助,還是等著秦晚肅清朝堂聯手出兵,南梁的目的都是為打大楚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這兒,鳳綰衣露出了一抹慶幸之色:“幸好我們潛入苗疆,提早發現了南梁的詭計。”
不然,等南梁傾國之力,兵臨邊關,憑鸞煌帶來的兵馬以及邊境鎮守的將士,如何能擋得住這來勢洶洶的敵國鐵騎?
夜鸞煌亦覺一陣後怕,俊美無濤的容顏沉如墨色。
“他們休想得逞!”寒冽的殺意在他的眸中凝聚,透著一股風雨欲襲來的危險,“既然知曉了這些事,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這就修書回營,命將士早做準備。”
“明日去見秦蘇時,我們與她商量此事,說服她同意楚國兵馬過境。”鳳綰衣沉聲說道,“隻要能得到她的允諾,我們便能製定之後的行軍路線以及作戰事宜,相信她在明了個中利弊後,會做出一個明君該做的決斷。”
計劃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中初步敲定。
夜鸞煌不願耽誤,當即取來筆墨紙硯,提筆修書,鳳綰衣摁壓著袖口,為他研磨。
午後豔陽自木窗外傾灑而入,房內一室靜謐、溫馨。
夜鸞煌剛停筆,屋外突地傳來一聲房門大力合上的巨響。
“我去看看。”鳳綰衣擰眉步出房門,“怎麼回事?”
守在萬陌謙房外的南楓指了指木梯的方向:“花家小姐與雁莊主起了爭執,剛奪門離開。”
聞言,鳳綰衣隻覺頭疼,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花蝶衣的死纏爛打讓雁大哥不耐,從而又說了些狠心話,但就這麼撒手不管,她又難放心,隻得下樓尋人。
詢問過一樓大堂的掌櫃,據他說人往後邊火房去了,鳳綰衣立時拐道去往堂後的院子。
堆滿柴火、米酒的後院裏,花蝶衣站背著身子站在廚房外的一棵古樹下,雙肩微微顫動,似在無聲哭泣。
鳳綰衣長歎口氣,貓著步伐上前。
聞得腳步聲,花蝶衣還以為是雁漠北追了上來,驚喜地轉頭來看,在見到鳳綰衣時,染滿淚漬的臉龐浮現了難以掩飾的失望。
“擦擦吧。”鳳綰衣從袖中取出一方娟帕。
“用不著你管!”花蝶衣惡言相向,一把拍開了她伸來的手指。
指尖傳來些許疼痛,鳳綰衣眸色一涼,卻在看到她啪嗒直掉的眼淚後,惱意終是散了。
“當初那個敢孤身潛入苗疆的花家小姐現在去哪兒了?”眉梢一挑,含著挑釁意味的話脫口而出。
花蝶衣氣紅了眼,好似隻豎起渾身利刺的刺蝟,她猛地抹去眼淚,咬牙說:“你是來看本小姐笑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