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灑在千家萬戶的窗口上,漸漸驅散著屋內的黑暗。紅梅娘起床準備做早飯時,卻意外地發現女兒床上空蕩蕩的,不見了女兒的蹤影。她驚慌失色地急忙喊兒子紅剛,說紅梅不見了,是不是出事了?
睡眼惺忪的紅剛聽此言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脫口而出,說是不是和周天柱那小子混在一起?想挨揍呢。他最擔心的是妹妹和周天柱私奔了,壞了自己的好事,便迅速穿上衣服束著腰從屋裏竄了出來,氣勢洶洶地說,我找她去。
母親在後麵擺著手囑托,可別惹事呀,我的祖宗。
紅剛徑直來到周天柱家伸出拳頭去捶門,不料,那對虛掩著的門板當即就開了。他意識到大事不好,怎麼夜間睡覺不閂門?一定是妹妹在他家裏,便急忙叫著,天柱、天柱……從靜悄悄的屋子裏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誰呀?誰呀?他聽得出是周天柱的母親在詢問,便急忙答,我是紅剛,天柱在家嗎?
有事麼?
紅剛覺得老人羅嗦,生硬地說,有事。他心裏清楚,妹妹和周天柱從小青梅竹馬,相互愛戀,如今家人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最近又聽到了村裏人風言風雨。可自己年齡大了,如果不拿妹妹換媳婦,就會光棍一生,為實現自己的願望,也隻能棒打鴛鴦了。
屋裏一片漆黑,天柱娘哆哆嗦嗦披衣起床,點上油膩的小煤油燈,喊著天柱的名字,卻沒人應答。當她端著燈照照兒子床上沒有人時,嘟囔著說這孩子去哪兒了?出去也不吭一聲?
紅剛心急火燎,想到這一定是出事了,他和紅梅在一起,跑不遠還好,可就是不能私奔了。因為前兩天媒人來提親,她是堅決不同意,見了男方一麵,氣的兩天沒吃飯。有可能此事是促使她和周天柱私奔的催化劑,必須迅速到縣城火車站追截,一旦乘上火車,一切事就完了,不覺得怒火中燒,狠不能將二人抓碎捏酥,打斷他們的雙腿,斷了他們的心思。他跑著去喊本家族的兄弟們直奔火車站。
天漸漸亮了,在霧蒙蒙的清晨裏,刮著陰冷的春風。火車站裏的乘客熙熙攘攘在候車室裏候車。周天柱和紅梅相依相偎地立在牆角,心裏焦急不安。紅梅手裏提著一個花布兜,裏麵裝著常穿的幾件衣服,倚著周天柱的臂膀站著,似乎感到有點寒冷,時不時驚恐地睜大眼睛望望門口,悄聲說,天柱哥,我怕家裏人找來,會出大事的。
周天柱一手提著舊提包,一手撫摸著紅梅的後背和肩膀,低頭安慰說,別怕,不會的。雖然這麼說,但心裏也忐忑不安,禁不住頻頻向門口觀望。他恨自己倒黴,本來這樁婚事不該出現什麼麻煩事,自由戀愛,合理合法,無可非議,但處處遭到紅梅家人反對,今天這該死的火車也為自己作對,早不晚點,晚不晚點,偏偏他娘的今天晚點。
他們準備去新疆,聽說當地有很多移民自願移居哪裏,什麼都不用帶,政府補助衣食住行。如果不願在那裏呆下去,即使回來也生米做成熟飯了,實現了他們的願望。
紅梅膽怯地重複著剛才的話,我怕我哥追過來,真的很害怕。
周天柱把提包放在地上,伸手將紅梅親昵地攬在懷裏,輕聲說,不會的,車馬上就到了,咱一坐上火車,即使他們追來,也攆不上了。
紅梅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說車要不晚點,咱就坐上火車了,上麵坐著一定很舒服吧。
是的,火車很平穩,據說碗裏的水都不晃悠,就像咱坐在屋子裏沒動。
真的嗎?
真的,你想啊,火車是在鐵軌上跑,鐵軌上又光又平的。
這時,鐵路民警身穿藍色製服,手裏舉著喇叭筒在高喊,讓大家排隊剪票進站。乘客們都很自覺地排好了隊,周天柱和紅梅樂滋滋地站在了隊列前麵,兩個人的緊張情緒都放鬆了,一種甜蜜幸福感湧進心頭,正在手拉手高興之際,也就是馬上該剪票之時,忽然,從候車室門口闖進一幫漢子,個個虎視眈眈,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巡視著隊列中的周天柱和紅梅。領頭的正是紅剛,凶神惡煞地瞪著牛眼看到了紅梅,惡狠狠地伸手將紅梅從隊列裏拉出來,拽著她的頭發,“啪、啪、啪”就是幾耳光,推搡她說,回家,快回家,你是吃豹子膽了,我非剝了你不可。他的手像鐵爪一般死死抓住紅梅的胳膊,唯恐她跑了。紅梅感到胳膊疼痛難忍,臉皮似火燒,禁不住嗚嗚地痛哭起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折磨著她脆弱的心靈,一場大禍就要臨頭了。
乘客們都呆呆地瞪眼觀看,從他們的目光裏,似乎也弄明白了這對年輕人是為了逃婚。周天柱向前阻攔,被紅剛當頭一拳,狠狠擊中了他的腦門,頓時,他感到眼花繚亂冒金星。民警向前製止,一幫漢子簇擁著紅梅溜走了。
事情來得突然,凶猛,結束的也急。
紅剛將紅梅拉到家裏,向父母訴說了實情。父親的眼睛瞪得像燈泡似的,散發出憤怒的目光,狠不能想把紅梅吃掉,說吊起來打她,往死裏打,把她的腿打斷,看還跑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