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究竟是命運的寬容,還是又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不知為什麼,年似乎是一個坎兒,總是有人在春節前溘然離開。
盡管曾無數次設想過兩人重逢的情景,葉淺淺卻從未想到自己再見林覺,會是在醫院附設的靈堂裏,在林覺繼母的追悼會上。
幾乎沒有人來,門口負責悼客登記的護工已經打起了瞌睡;寥寥幾個花圈靠在牆邊,不大的靈堂顯得過分空曠了,照片中的林伯母仍微笑著,無知無覺的看著這個冰冷的世界。
獨自坐在家屬席上的那個人,與刻在她心底的身影重合,並沒有太大改變,卻又極其陌生。他比以前更加消瘦了,黑色襯衫在纖細的腰間顯得寬大,此刻他垂著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
遠遠看著,葉淺淺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氣,路上所作的一切心理準備早已無影無蹤,她幾乎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偏偏這時那個偷懶的護工突然精神起來,大聲提醒她:“小姐,簽過名就可以進去了!”
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廳裏顯得無比突兀。林覺起身,向門口望過來。一時間,兩個人都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四周很靜,時間仿佛凝固在這個分離著生與死的地方,而他們之間隔著的,是那麼那麼多無法承載的回憶。
許久許久,似乎足有一百年那麼長,葉淺淺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他麵前,怎樣壓抑情緒,平靜的說出“節哀”兩字。看著她,他突然勾起唇角,卻不帶一點溫度,甚至是淡漠的,微笑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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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家門口,門就從裏麵被打開了。老媽有些惴惴的看著她,指指裏麵,小聲說:“你爸爸知道了,正發脾氣呢……唉。”
“爸。”葉淺淺小心翼翼的去敲緊閉的書房門。裏麵很靜,半晌才傳來老爸沉沉的聲音:“你們竟然瞞著我去……我說過,我們葉家絕不和姓林的再有一絲一毫牽連。”
“都過了這麼久……”淺淺隻覺無力,“現在人都不在了……”
“生生死死都不關我們的事!”老爸一字一句說。
淺淺不再說什麼,默默離開。
“那邊怎麼樣?”老媽仍追過來,悄聲絮絮問。
“還好。”淺淺真不知怎麼回答,去描述追悼會有多冷清?還是說她見到林覺有多尷尬?
“唉,不管怎麼說,你代表我們去算是盡點心意吧,畢竟兩家相識一場。林家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以前的事,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是你爸爸放不下,還在耿耿於懷啊……”老媽有些傷感的歎息著。
淺淺仍記得大四暑假的那天,夜很深了,爸爸還沒回家,林伯母神色張皇的來找媽媽,兩人嘀咕了幾句,媽媽臉色大變,語氣焦灼的吩咐她自己乖乖在家,兩個人就急急出門去了。幾天後,爸爸回來了,頭發白了大半,人也好像一下子萎敗下來,沒有了以前的自信和氣勢,隻是大聲咒罵林伯伯是無情無義栽贓嫁禍的小人。
後來淺淺才知道,林伯伯和爸爸的工作出了問題,而原本親厚的兩人反而互相推托,爭相向檢察機關彙報對方□□。最終林伯伯因貪汙受賄等罪被判刑,爸爸也被免職。終審判決一個月後,林伯伯在監獄用一條撕開的被單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發生這些的時候,林覺正在加拿大,淺淺的簽證也已經辦好。可從那以後,一切一切都不同了。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房間沒有開燈,淺淺疲倦的在床上翻了個身,這時她才注意到手機在枕邊拚命振動著。
“怎麼不接電話?我打了N個小時。”慕容峻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北林的路現在我都摸熟了。”
“你說什麼?”葉淺淺有些吃驚,覺得自己在做夢。
“傻丫頭,嚇了一跳吧!”那邊嗬嗬笑著,“我現在站在傳說中的市政廣場雕塑下麵,人都要凍僵了,還不快來解救我?”
當葉淺淺飛車衝到市中心時,慕容峻正在一個巨大的雕塑下踱來踱去,鼻頭凍得紅紅的,眼眸卻閃爍著無比明亮的光芒。
“突然很想你,就來了。”他給了淺淺一個大大的擁抱,“Surprise!”
“傻瓜……”在他溫暖有力的懷抱裏,葉淺淺覺得自己的心有一角在慢慢融化。
“有這麼聰明的傻瓜麼?”突然慕容峻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大束玫瑰,“今天是情人節,你都忘了吧?”
淺淺抱著花,沉甸甸的,足有一百朵那麼多。玫瑰鮮紅欲滴,花瓣上還有露珠滾動,配著碎碎點點滿天星,花束巧妙的紮成心型。
“這可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當然要一起過了……不僅今天,以後每個情人節都要在一起!”慕容峻收緊雙臂,用力把淺淺擁在懷中。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第二天很快過去,第三天就是年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