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柯蓉的手機都不開。我慢慢地變得焦躁和不耐煩了。我曾把電話打到她所在的那個文化公司。接電話的女孩一聽我報了姓名就輕輕笑了一聲,然後不等我說什麼就把電話掛斷了。
有一天就聽一位朋友說起柯蓉的事。他向我說起這事時仿佛全無企圖,但他神色中那種蔑視流露出來。他說,柯蓉不是做過你的女朋友嗎?
我說怎麼了?
那時我們在一個茶社。午後的陽光流瀉在桌麵上。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女孩子。我們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是整個茶社最好的,我看見他在說話的時候環顧一下四周。我知道這是熟人們經常出沒的地方。可我倒是沒有怎麼在乎。我看著他,多少對他的動作有點吃驚。
你不知道柯蓉現在同別人好了。你真不知道?
我心裏一下子有說不出的難過。其實從柯蓉不接電話這件事來說,我已經隱隱約約猜出了什麼。但從一個陌不相關的人嘴裏說出來我還是接受不了。我心裏想,你小子算什麼東西。我想他沒有把我當作真正的朋友。那種時刻我開始認真地恨自己。我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容忍這些。
你他媽的今天神神秘秘的就是要同我說這些?
然後我就拿了一隻茶杯子站起身來。我看見他麵前的女孩子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她似乎意識到我要怎樣去做。事實上我正準備著呢。不過後來我控製住了。
我朝她擺擺手。一轉身,柯蓉已經站在我的身後,她似乎早就在這兒等著呢。
柯蓉並不解釋。我也突然失去了詢問的興趣。我想她走就走了,回就回了。她說或不說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隻是偶爾計較一下。多數時候,我在想,同柯蓉交往似乎好久了。但當她在我的麵前正襟危坐,她穿一身得體的服裝,眼睛裏全是那種惱人的沉靜,我才發現我對她其實絲毫都不了解。
你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她似乎胸有成竹。有好多次,她在家裏會對著我笑起來,然後她說:你跟我說說話吧。她的頑皮在說話的時候一點都不保留。我有時專注看她時她會拿手將臉擋住,有什麼好看的。她的手慢慢移開,有幾根軟發罩著她的眼睛。你總是這樣看人嗎?她對著我笑時一點不像一個成年人的樣子。一開始她也許故意這樣做過。以後就不行了。她會等我看累了時過來拔我的眼睫毛。她說那麼長啊。
這會兒她在那兒坐著。你要說什麼話呢?她看我的樣子像個陌生人。我突然又焦躁起來。
我說,去你媽的。
你說什麼?她仿佛聽到了。她眼睛那種驚恐和怒氣使我發現我又做錯了。我說,去你媽的。我看見她眼眶裏那種無法自製的委屈開始泛濫開來。我一直願意相信自己可以彬彬有禮。但在她麵前我失敗了。
事實上是我一直在這樣想了。可我在說出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說出了什麼。
我的神色一定使她感受到了壓抑和緊張。
後來她就那樣哭出來了。我感覺到她的傷心。我在瞬間裏變得尷尬和難受起來。
算了,我們都不說了。那麼,我們就結束了嗎?她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突然發現自己在這樣說的時候不難過了。有那麼片刻我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做到了。在這以前我相信她早已經做到了。但她到底無法使自己麵對這些。後來她雙手顫抖著端起麵前的杯子。我還是不能相信她已經有了別的男朋友。那一天我是有些過頭了。我說,你怨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