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那些如同魔咒的目光(1 / 2)

此後的一段時間,我對楊晨的思念變得清晰起來。我甚至不知道剛離開楊晨的那些日子是怎麼過去的。在此期間,我抽空回了趟家。母親現在迷上了打麻將。我回去的時候家裏烏煙瘴氣的。幾個同母親年齡不相上下的老頭老太盤腿坐在炕上。看見我回來,母親隻淡淡地招呼了一聲就繼續出牌了。我有些遺憾,過後又感到一陣奇異的輕鬆。我還留意了一下打麻將的男人中有沒有可以和母親一起過日子的。差不多有兩個男人現在是單過。我在心裏嬉笑了一下。我看見母親抬頭看我一眼。許多年來留在她臉上那種執拗和不甘心全都不見了。這一次,她也沒有再嘀咕我要提防男人的事。

夜裏睡在一張炕上的時候母親的手伸過來,她摸了摸我的皮膚。蓉,聽媽的話,留心自己的事情。千萬別耽擱了。你年齡也不小了。

我的心裏重又變得不那麼踏實起來。其實,媽,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我試探著母親的話。

媽在那頭不吭聲。過了許久,有一聲微微的歎息傳遞過來。

蓉,你爸把咱們害苦了。不過,就算知道,媽也改變不了。你不知道,許多年了,媽一顆心全都放在他的身上。可這死鬼,說走也走了。你說,這人的命啊!

我暫時不想同母親說起同楊晨的事。現在事過境遷。我也變得沒有把握了。

有點意思的是母親現在主動幫我張羅對象了。她老人家居然在我逗留在家的一個星期中找來三個小夥子。三個。一個個高。一個稍矮。一個還顯胖了些。據母親說,這幾個人都在外頭有份不錯的工作。在他們一個一個地離開後,母親問我看上哪個了?我不吭聲。我的意思是我可能都看不上眼。或者是,我壓根沒有考慮這事。我憋了好大的勁才沒有同母親說起楊晨。我真是不知從何說起了。看我沒有反映,母親歎了口氣,就又張羅了一堆人來打牌了。我在炕下為一群老人忙碌,感覺挺好。我覺得母親甚至比以前過得有滋味了。

回到太原後我想了好久,給楊晨打了電話。意外的是,他就在太原。

你不是去深圳了嗎?我說。

已經回來了。我覺得待在這裏挺好。再說,我還是想等等你的消息。這不,你不是同我聯係了嗎?我有這種預感。我的預感一向挺準的。

我好象覺得哪兒出了問題。到底是什麼地方,我說不清楚。但重新見到楊晨的時候我是真的高興起來了。他看起來瘦了許多。我說你一直一個人嗎?

他不說話,隻是呆呆地看我。他眼光中那種神情,像是我們彼此已經走失多年,而他好不容易重又見到我了。我覺著他那種高興盡力壓製起來。他還是害怕我會再度離開。我在心裏反複地詢問自己:你還會離開這個人嗎?

這一次是我自己心中產生了愧疚。我有些心疼他了。我有時看他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煙,有時愁眉緊鎖,仿佛有什麼事很難決斷似的。我仿佛看見自己心裏不安定了。他似乎有什麼事瞞著我。可我懶得問了。他也不說。一直不說。

我們隔了幾天才又重新在一起。我的工作在那一段不太順利。幾個大客戶都表現出那種意思。從前我的策略都不見效了。他們很直接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有一兩個甚至說得赤裸裸的。我不覺得和他們睡一覺有什麼好,也不知道有什麼不好。我有時心裏想,反正也損失不了什麼,幹脆該怎麼就怎麼著算了。可回家看到楊晨我的想法就變了,我現在對他有一種在我自己都覺得奇異的柔情。我其實是在同一些事情較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