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攔阻射擊開始,新西蘭步兵師開始進攻的時候,在那可怕的響聲中,幾個地雷工兵看來是多麼孤單呀。但麥克米康卻認為那響聲有‘鎮定作用’。沙塵還沒有把月光遮暗。在地雷帶之前有一個約2公裏寬的‘無人區’,第3連的開路隊來到離地雷帶450米遠的地方,地雷工兵比爾·肖駕駛著裝有沙袋的引導車。他們等待著偵察軍官的藍色信號彈,沒有步兵掩護他們。穆爾後來說道:‘我們感到十分孤獨而沒有保護。’當他們到達地雷場邊緣的時候,敵人把機槍轉向他們,打了幾發子彈,引導車被打中爆炸了。於是,約有10分鍾之久,他們成了敵人射擊的目標。”
“20分鍾後他們又開始前進了,但這時麥克米康發現他的通信工具已不能使用。電話線被子彈打斷,無線電通信也已失靈。穆爾的士兵的排雷工作起初沒有受到嚴重幹擾,但後來敵人一挺重機槍突然在他們的左麵響起來。約翰·範格魯登中尉被派去壓製這挺機槍的火力。他成功了。”
“布朗利·霍奇基斯剛到這個連的時候,認為‘自己是個外行’。現在他已是班長了。在第一個雷帶開辟通路的時候,他班的所有士兵都遭到了槍擊,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打傷。他隻身前進了數千米來到下一個地雷區並將開辟的通道標示出來。那時,運送線兵、電線和標示杆的卡車還沒有到達。霍奇基斯找到了一些電線並從前麵的新西蘭師那裏找來了一些標示杆。然後,他在機槍的曳光彈下彎著腰,像猴子一樣敏捷地跑到標示杆旁,把管製燈掛起來。後來,他從他母親寄給他的《伯肯黑德新聞》的一則消息中得知自己獲得了軍功勳章。”
“在下一個地雷場,第3地雷工兵連見到了激烈的戰鬥場麵。地麵上躺滿新西蘭人和德國人的屍體及焦急不安的重傷員。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地雷場,到處是地雷陷阱和絆腳的鐵絲。穆爾匍匐前進,想看看能不能繞過去,結果雙手幾乎碰到了一個S地雷的觸角……坦克將於淩晨4時使用這條通道。淩晨3時,穆爾的地雷工兵實際上已經走在步兵的前麵了。進口處的通道已經按時開辟好了,耳鼓被一顆炮彈震壞了的麥克米康中尉正試圖把延誤的出口處通道開辟好。他現在幾乎全聾了,聽不見毛利人哨兵的喝問,以致無法駕駛他的吉普。當另一些毛利人又向他喊叫時,他跳下了吉普車一看,發現絆網纏住了後車軸。”
10月24日晨,蒙哥馬利了解到:第30軍在夜間進攻中沒有完全實現作戰意圖。裝甲部隊沒有到達“皮爾森”目標地帶,甚至連“酢漿草”目標地帶也沒有超出。從南麵第13軍收到的消息也不怎麼樂觀。由第44師第131旅支援的第7裝甲師本來應像北麵的第30軍那樣於23日22時開始進攻,突破地雷場後建立一個橋頭堡,以便進一步向西擴大戰果,但激戰一夜所獲得的戰果僅僅是擁塞在“一月”地雷場的兩側,而“二月”地雷場尚未突破。
蒙哥馬利仍寄希望在敵地雷場上開辟通道成功。他發布的主要命令是:一、徹底打通北部走廊;二、新西蘭師從“酢漿草”目標地帶和米泰裏亞山脊向南擴張戰果。這一天,高地師和第1裝甲師不顧坦克遭受重大損失,奮力作戰以肅清北部走廊的德軍,到傍晚該裝甲師已進抵腰子嶺之前,隨之遭到德第15裝甲師的反擊。這一天,英沙漠空軍大約出動了1000架次,主要用於直接支援第8集團軍。德第15裝甲師和意大利裝甲師遭到英轟炸機的輪番轟炸,而英軍戰線則有空中保護傘的保護。但截至此時為止,英軍一直未能在敵軍的地雷帶和防線上打通通道,戰局進展很不順利。
10月25日,發生了蒙哥馬利稱之為“戰役中的真正危機”的事件。蒙哥馬利堅持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必須徹底打通通道,而裝甲師的指揮官們卻不願付出太大的代價。蒙哥馬利的權威和貫徹計劃到底的意誌受到自己部下的挑戰,這就是他所說的“真正危機”。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10月24日夜,第10軍第10裝甲師向前推進的準備工作已在進行。第10裝甲師的態勢是:第24裝甲旅在右,第8裝甲旅在左,其左翼則由僅剩下兩個坦克團的第9裝甲旅掩護。新西蘭師師長弗賴伯格告訴第30軍軍長利斯說,他認為第10裝甲師尚未做好進攻準備,裝甲師的指揮部遠遠落在後麵。利斯打電話給第10軍軍長拉姆斯登,得到的印象是拉姆斯登對這次作戰的成功信心不足。除了這些情況外,事實上開戰以來進攻很不順利,進展遠遠落在計劃之後。米泰裏亞山脊上的地雷場的縱深和埋設的地雷都遠遠超出事先的估計之外,排雷工作進展遲緩,部隊進進停停。敵人的炮火猛烈轟擊正在開辟通道的英軍。敵空軍襲擊了第8裝甲旅的通道口,許多裝甲車輛起火燃燒,在夜空中格外引人注目,引來德意部隊更多的炸彈和炮彈。這時又來了一個錯誤的報告,說敵軍正向第24裝甲旅的正麵發動進攻。於是英第10裝甲師陷入一片混亂和恐慌之中。為避免引起更大損失,一些裝甲旅暫停進攻。時間白白地過去了。大約午夜時分,第8裝甲旅旅長卡斯坦斯向第10裝甲師師長蓋特豪斯建議說,他的進攻應當取消。蓋特豪斯認為,黎明前他的裝甲師不可能取得突破,便向第10軍軍長拉姆斯登描述了前線的糟糕情況,說得一片黑暗。拉姆斯登同意了蓋特豪斯關於停止進攻的請求並上報第8集團軍參謀長德·甘岡。當時蒙哥馬利正在熟睡,而他在熟睡中不準別人將他叫醒。蒙哥馬利的信條是:“明智的指揮官應當隻看很少的文件和書信,他不應為了處理他的軍隊的事務而熬夜。在晚上,他應當吃完晚飯後就回他的帳篷車,以便有時間靜心考慮和反省問題。保持頭腦清醒是十分重要的。”德·甘岡接到拉姆斯登的報告後,認為危機就在眼前,但他克製住自己沒有叫醒蒙哥馬利,而是通知兩位軍長即利斯和拉姆斯登於25日淩晨3點30分來和蒙哥馬利麵議。然後他叫醒了蒙哥馬利,把開會的事告訴了他。關於這件事,蒙哥馬利寫道:
“德·甘岡決定讓兩位軍長前來以便控製局勢,這對我來說是必要的;他發出了淩晨3點30分在我的作戰指揮部召開會議的指令,然後過來把我叫醒並告訴了我他所做過的事情。我同意了。利斯和拉姆斯登準時到達後我讓他們彙報形勢……我發現第10裝甲師——裝甲集群之一——已處在突破的關口,且極有希望在黎明前取得突破。而該師師長卻要從地雷場全部撤出來並放棄他已取得的有利地位,其理由是該師在通道口的情況不妙,很可能遭受重大傷亡。拉姆斯登同意了第10裝甲師師長的意見,並請我與該師長通電話。我立刻要通電話,且吃驚地發現第10裝甲師師長竟落在先頭裝甲旅後麵約15公裏。我以不容置疑的語調命令他立刻趕到前麵指揮戰鬥。他必須衝上前去,從前線而不是在後麵指揮他的裝甲師。”
蒙哥馬利告訴利斯和拉姆斯登,不得改變計劃,必須嚴格執行他的命令。他把拉姆斯登留下來,坦白地對他說,如果他或第10裝甲師師長蓋特豪斯不讚成繼續推進,他將找別人來代替他們。
蒙哥馬利的傳記作者羅納德·盧因認為:蒙哥馬利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這是阿拉曼戰役的一個轉折點,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陸軍的一個轉折點。不管怎樣,‘騎兵精神’在那天晚上消亡了,‘沙漠戰老手們’不得不忍氣吞聲地挨訓。從此以後,他們的坦克不可能再擔負獨立的任務,而隻能在諸兵種協同作戰中擔負一部分任務了。蒙哥馬利開始實行德國人早就實行的做法,使裝甲部隊成為陸軍的一個組成部分。”蒙哥馬利下達完命令後,第10裝甲師戰線上的形勢很快就暫時改善了,因為在拂曉時第24裝甲旅的兩個團已經打出了地雷場,而第3個團則留在後麵作預備隊。當蓋特豪斯把拉姆斯登開會後下達的命令傳達給第8裝甲旅時,該旅已有兩個團越過山脊了,第3個團也正在沿著走廊跟上來。但在7點鍾的時候,所有打出去的3個團又退回到山脊下掩蔽起來,在他們左邊的第9裝甲旅和新西蘭師的裝甲部隊則處境艱難,停留在開闊地帶上離敵坦克和大炮約1000米遠的地方。
25日中午前,中東總司令亞曆山大將軍視察了前線後與蒙哥馬利麵談。他們都對戰局的進展表示謹慎的樂觀。北麵的第30軍已在一個11公裏寬的正麵上成功楔入德國非洲裝甲集團軍最堅固的防線10公裏;各裝甲師依計劃繼續進行突破,打算憑借有利的陣地和陸空軍的巨大火力優勢挫敗敵人的反擊。南麵的第13軍雖進展不大,卻把德第21裝甲師和一個意大利裝甲師死死拖住了,並且保留英第7裝甲師的有生力量,以便轉用他處。亞曆山大視察後得出的結論是:殘酷的戰鬥尚在後頭。他寫道:
“顯然敵人打算繼續堅守前沿陣地,爭奪優勢的血腥戰鬥將持續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因此一周之內不大可能對戰局的發展做出可靠的評估。戰役第一階段——楔入——已開始並依計劃進行……第二階段——裝甲部隊辟開地雷場的西半部——並不像預期的那樣順利。”
換言之,盡管英第8集團軍已楔入敵軍地雷場,但戰局進展緩慢,形勢依然不明朗。帝國總參謀長布魯克在倫敦亦憂心忡忡。他既關心阿拉曼戰役的結果,更關心該戰役所產生的戰略作用。10月25日,布魯克忍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寫信給蒙哥馬利撐腰打氣:“初戰勝利已實現了……你正在致力於你一生中最偉大的事業,我相信你會成功。”
這天中午蒙哥馬利接待完亞曆山大的視察後,又一次在新西蘭師司令部召集兩個軍長開會。會後他就開始進行那種“一會兒突擊這裏,一會兒突擊那裏”的戰鬥了。他已經得出結論:新西蘭師進一步向南推進將付出很大的代價,因此他把進攻矛頭轉向北麵,命令澳大利亞第9師發動猛烈進攻。在10月25日至26日黎明前,澳大利亞第9師進行了一次幹淨利落的進攻,由突出地帶向北朝海邊方向攻擊,更加逼近了海濱公路。但第51高地師和裝甲師的進攻沒有取得重大進展,在腰子嶺不斷遭到德第15裝甲師和意的裏雅斯特裝甲師的猛烈反擊,損失慘重,銳勢大減。第51高地師薩威爾少校記述了他的營在25日晚上進行的慘烈戰鬥:
“月光明亮,在我們開始行動前一定被敵人發現了。最後一個連隊拖延了一段時間才到來,這引起了相當程度的騷動和混亂,以致於我們尚未開始進攻敵人便先向我們開了火。我們開始推進了,這次沒有炮兵支援,因為想給敵人一個突然襲擊。坐在偵察車裏的一名軍官此前曾報告說,對麵的陣地由少數驚慌失措的意軍防守。意軍企圖向他投降,但他處在炮火轟擊下無法停步和收容他們。聽了這個令人興奮的消息後,我們滿懷信心出發了。我們剛剛前進了幾米遠,一陣機槍子彈直接打在了距我們幾十米遠的地方……我們繼續前進,這時發現一道鐵蒺藜擋住了去路,我們跳了過去向前麵已清晰可見的陣地摸去。我們看到了德軍頭盔,我痛罵那個謊報軍情的偵察軍官。一挺機槍在離我們不到15米的地方開了火,瞬間我看到子彈是衝我而來,肩扛機槍的3名德軍士兵的頭和肩膀都清晰可見。突然我覺得右大腿遭到重重的一擊,頓時失去了平衡,栽倒了……”
在23日至26日拂曉這段時間裏,新西蘭師大約傷亡和失蹤了1000人;南非師600人;澳大利亞師1000人;高地師2000人。整個集團軍傷亡失蹤總數為6140人,被擊毀的坦克300輛。步兵在第8集團軍中隻占很小的比例,戰鬥中傷亡的大部分是步兵,蒙哥馬利已沒有步兵預備隊可以調用。他現在必須麵對的事實是:盡管損失了大量人員和武器,卻遠遠沒有實現預定在24日要實現的目標。
通過“超級機密”,蒙哥馬利知道,隆美爾已回到了阿拉曼,重新掌握對德意部隊的指揮權。
遲歸的隆美爾
10月23日英軍在阿拉曼發動大規模進攻時,隆美爾正在奧地利自己的山莊裏養病,和妻子露西在一起,遠離為爭奪斯大林格勒而逐街拚殺的軍隊,遠離慘遭轟炸的魯爾城,遠離埃及。他悠閑懶散,徘徊遐想,僅隻讀一點統計報告,諸如有關美國的軍事力量以及施登姆將軍從阿拉曼送來的信件。施登姆在一封信件中發誓說:“由於某些政治原因,英國兵注定要發動進攻,除此之外別無選擇。但他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將把他們打得一敗塗地。”
10月24日下午3時,隆美爾山莊裏的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隆美爾的副官伯爾恩德從意大利首都羅馬打來電話:“蒙哥馬利昨夜開始進攻了!施登姆將軍已經失蹤,不知去向。”剛放下電話,德國國防軍最高統帥部又來了電話。話筒裏傳來希特勒嘶啞的聲音:“隆美爾,非洲的形勢很不妙,施登姆將軍下落不明。”
隆美爾說道:“請允許我立即飛往阿拉曼。”
“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麼樣?支撐得住嗎?”
“完全可以。”
“好吧,你先到維也納新城的機場待命。我要等進一步的消息,看他們是否迫切需要你。”
隆美爾與妻子露西依依吻別,立即乘車趕往機場。他在機場整整等了一夜。事實上,希特勒正猶豫不決:與其在隆美爾身體未痊愈之前過早地將其匆匆派回非洲,不如留住他,日後用於蘇德戰場。可是來自非洲的消息越來越不妙,希特勒終於決定讓隆美爾立刻飛返非洲。
10月25日清晨,隆美爾終於接到希特勒打來的電話。希特勒命令他立刻趕回前線,重握指揮權。清晨7時50分,亨克爾飛機載著隆美爾起飛了。10時飛抵意大利首都羅馬。下午2時45分飛抵克裏特島的海拉克利恩機場。德空軍第10軍指揮官馮·瓦爾道將軍在跑道上等候著他。瓦爾道臉色陰鬱,將阿拉曼戰線的最新報告呈交給陸軍元帥。報告中說戰線的北部和南部同時遭到英軍坦克的猛烈攻擊,施登姆將軍死於心髒病突發。
隆美爾轉身正準備登機,瓦爾道將軍上前阻止道:“我不允許您大白天乘坐亨克爾飛機,這會招來麻煩的。”隆美爾換乘一架漂亮的、高速的多尼爾217新式轟炸機,馬上飛往埃及去了。5時30分,多尼爾轟炸機在飛沙走石的卡沙巴機場著陸。隆美爾換上他的小型斯托奇飛機繼續向東飛行,天黑時又改乘汽車沿海濱公路向東狂奔。此刻,前方的地平線被炮火映得通紅,隆美爾終於趕回裝甲集團軍司令部。當日夜間11時25分,他向全體官兵發出告示:“我再次擔任全軍總指揮——隆美爾。”
代替施登姆暫時指揮裝甲集團軍的馮·托馬將軍幹癟瘦削,受著禁欲的煎熬,看上去俗不可耐、令人作嘔。他向隆美爾報告了戰況:
“陸軍元帥,我們的陣地已遭到嚴重破壞,敵人的炮兵占有絕對優勢,已摧毀了我們的‘魔鬼的樂園’(德軍地雷場)。我們阻止住了敵人,但無力把他們逐出地雷場。燃料短缺。敵炮兵和空軍的不斷轟擊使我軍傷亡慘重。第15裝甲師一直在防線的北麵抵抗敵人,那裏的戰鬥最為激烈。該師已損失了2/3的坦克,僅剩下40輛還能使用。”
聽了托馬的令人沮喪的報告,隆美爾緊皺著額頭,摸了摸下巴,問道:“敵人的主攻方向在哪裏?”
“從這幾天的戰況看,敵進攻的重點顯然在北麵。蒙哥馬利想以步兵為突擊隊,在濃鬱的煙幕掩護下從布雷區殺開一條血路,以便坦克突破防線。我的28號高地正擋在敵人開辟的通道上,是很好的炮兵觀察所,但現在已落入敵軍手中。”托馬趕緊回答說。德軍習慣於把腰子嶺叫做“28號高地”。
隆美爾把拳頭猛地砸在作戰地圖上,斬釘截鐵地吼道:“我們必須采取措施,把28號高地奪回來!”
他僅睡了幾個小時,便於10月26時淩晨匆忙趕往前沿陣地,用望遠鏡觀察英軍的調動和部署,清楚地看到英軍正在28號高地挖築野戰工事。接著他又驅車到防線的南部。視察完整個防線後,隆美爾確信托馬將軍的判斷是正確的,蒙哥馬利的主攻方向就在北部。這天下午,他把預備隊從防線的南部調集過來,包括驍勇悍戰的德第21裝甲師和炮兵主力部隊,並讓凱塞林派空軍轟炸英軍開辟的通道。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大賭博。如果他判斷失誤,部隊就再也調不回去,因為裝甲部隊的汽油已經燃盡。結果證明他是對的,這決定了以後幾日的戰役進程。
由於英軍破譯了德意方麵的無線電密碼,匆忙趕往北非的裝載著3000噸燃油的意大利“普洛塞比娜”號油輪於26日在海上被擊沉。另外,裝載著1000噸燃油和1000噸彈藥的“特格斯蒂”號補給艦又被擊沉於托布魯克港口外。消息傳來,隆美爾像當頭挨了一棒。晚上,隆美爾寫道:“我向元首報告說,除非供應情況立即得到改善,否則這場戰役就要輸掉。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供應情況幾乎沒有希望得到改善。”
26日這一天,“我花了一整天時間來周密地考慮形勢。”蒙哥馬利在《阿拉曼到桑布爾河》一書中承認。他的頭腦清醒多了。中午他發布了第一組命令:令第51高地師繼續在第一目標地帶內掃蕩;澳大利亞第9師準備於28日夜間向北作第二次進攻;在此期間,第30軍除幫助第1裝甲師推進到腰子嶺以遠外,不遂行任何重大作戰任務;南部第13軍的步兵部隊調往北部參加主攻,其第7裝甲師則繼續休整。蒙哥馬利想加強在北部的主攻,並希望通過重新部署部隊建立一支強大的預備隊,實施最後的突破。雙方都向阿拉曼戰線的北部集中兵力,這就導致了未來兩天的大血戰。
蒙哥馬利派出加強的新西蘭師來突破海岸的,也就是原來的北部走廊稍偏右處的德軍防禦工事,打開一個缺口讓第10裝甲師開進。這個師26日夜至27日黎明前發動的進攻目的是奪取兩個防禦陣地,每一個陣地都在腰子嶺附近,但這次戰鬥未能按計劃進行。出乎意料的是,該師第2步兵旅的部分人員在維克托·特納上校的指揮下,經過艱苦努力在黑暗中到達一個叫“沙錐鳥”的陣地,此處距腰子嶺約2公裏。這部分英軍連夜挖好戰壕,供伴隨步兵前進的第76反坦克團的13門反坦克炮和一些野戰炮使用。
27日,德意部隊共進行了5次反擊。其中最大規模的一次是下午3點進行的。隆美爾集中了第15和第21裝甲師和兩個意大利師一部對腰子嶺一線實施反擊,並以德第90輕裝師對付澳大利亞師。隆美爾親自督戰。新西蘭師第2步兵旅英勇作戰,堅決擊退了隆美爾的反擊。在根本無法隱蔽的地段上,德進攻部隊遭到英空軍的無情轟炸。第二天隆美爾寫信給妻子露西說:“敵人具有可怕的人力物力優勢,而我們的人力物力則非常薄弱。我能否在失敗中幸免於死,決定於上帝的旨意。失敗者的命運是悲慘的。”新西蘭師第2步兵旅也傷亡慘重,特納上校身負重傷,他們於當天晚上帶著僅剩下的一門大炮撤出戰鬥。不過,他們在英勇戰鬥中擊毀了德軍坦克22輛、意軍坦克10輛。英國官方史書稱該旅“使敵人在重要地點上遭到決定性的失敗”。特納上校被授予維多利亞十字勳章。
隆美爾整整一夜無法入睡,白天督戰時從望遠鏡裏見到的景象猶如噩夢一般折騰著他。10月28日一大早,他便寫信給妻子:“親愛的露西,我是否還能在安寧之中給你寫信,隻有天知道了。今天還有這樣一個機會。戰鬥打得正緊……我深信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爭取勝利。我並不憐惜自己。倘若我回不去,我將從內心深處為你的愛情和我們的幸福向你和我們的孩子致謝。在這短短的幾個星期裏,我深深體會你們兩個對我意味著什麼。我在最後的一刻將會念及你們。我死後切勿悲傷,要為我感到自豪。幾年以後曼弗雷德長大成人,願他永遠保持我們家的光榮。”8時50分,他向指揮官們發布命令:今天發起的反擊是生死攸關的一戰,必須絕對服從命令,每個人必須戰鬥到底。“凡臨陣脫逃或違抗命令者,無論其職務高低,一律軍法論處。”
下午,背著落日餘暉,隆美爾集中兵力發動了另一次猛烈反擊。進攻一開始就極不順利。英國空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再度投入戰鬥,德意空軍已無法為自己的地麵部隊提供空中支援。在兩個多小時內,英轟炸機就在德軍一個5公裏長、3公裏寬的集結地域投下80噸炸彈,德意部隊的坦克被炸癱,大炮燃起狼煙,步兵隊伍七零八落,很難發起一次像樣的進攻了。進攻就這樣被粉碎了。
28日,蒙哥馬利悄悄調整部署。英軍在腰子嶺轉入防禦;第10軍第1裝甲師撤出戰線重新編組;新西蘭師加強幾個步兵旅和第9裝甲旅繼續沿海岸發展進攻;將第7裝甲師調往北部作為預備隊。這樣,蒙哥馬利就從火線上撤出了幾個師以便用於將來的大舉進攻。
消息很快傳到開羅和倫敦。29日上午,丘吉爾首相召見帝國總參謀長布魯克,劈頭問道:“我的蒙蒂在幹什麼呀,是不是讓戰鬥停下?近3天來,他什麼事也沒有幹成,現在卻要從前線撤走部隊。如果他打算使一個戰役半途而廢的話,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們,他能在7天內突破敵人的防線呢?難道我們就不能找到一位合適的將軍贏得這個戰役?”
丘吉爾說起來便滔滔不絕,布魯克好不容易插話問道:“您何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結果又引起丘吉爾一連串的責難。丘吉爾還決定召開參謀長委員會會議。
12時30分,參謀長委員會會議開始舉行。會上丘吉爾及其他內閣成員就阿拉曼戰役的一連串問題質問布魯克。他們對戰役的進展甚為不滿,認為蒙哥馬利在遲延誤事。布魯克不得不一再為蒙哥馬利辯護,後又得到史米資的大力支持,這才終於使丘吉爾相信,戰役已取得相當成功,因為英軍已楔入敵防禦縱深;多次挫敗了隆美爾的反擊;撤出部隊僅僅是為下一階段的進攻建立新的預備隊。當日丘吉爾向亞曆山大發出了一封鼓勵電,電文中說:“你和蒙哥馬利將軍堅決地、成功地發動了目前這次決戰,戰時內閣國防委員會特此向你們致賀。國防委員們認為,總的局勢已經證明,不顧一切危險和犧牲來進行這次殘酷的戰鬥是完全正確的。我們向你保證,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支持你為徹底擊潰隆美爾部隊和戰鬥到底所采取的一切行動。”布魯克在頂住了對蒙哥馬利的一次“信任危機”後卻感到筋疲力竭。他這樣寫道:“返回我的辦公室後,我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被一種絕望的孤獨感折磨著。”
29日上午,在阿拉曼前線英第8集團軍作戰指揮所裏,蒙哥馬利不得不就他的新作戰計劃向從開羅趕來的亞曆山大及其參謀長麥克裏尼少將做了解釋。亞曆山大聽了解釋後,全力支持蒙哥馬利。蒙哥馬利的新計劃取名“增壓”:鑒於隆美爾已將德軍和意軍分開配置,將主攻方向選在德意部隊的結合部,主要打擊意大利部隊即腰子嶺偏北的地方;為此集結了新西蘭師、第1和第7裝甲師、第151、第152和第133步兵旅;“增壓”作戰開始前,澳大利亞第9師繼續沿濱海公路向海岸方向發展進攻,吸引德意部隊注意力。為使參加“增壓”作戰的部隊做好充分準備,蒙哥馬利還將總攻時間從10月31日6時30分推遲到11月2日1時5分。
10月29日淩晨3時,隆美爾在自己作戰指揮部附近的沙漠上徘徊躑躅。他擔心的是:要是他的部隊固守在原地,一旦英軍突破防線,就會形成包抄的態勢,德軍必將徹底覆滅。因為他根本不可能迅速將輜重裝備和大批非機械化的意大利步兵撤至新防線。現在該是認真考慮一旦英軍突破成功如何順利撤出部隊的時候了。更讓隆美爾心煩的是:希特勒絕不會允許他撤退,意大利人也會拚命阻撓。於是他瞞著他的意大利上司,悄悄布置了一條新的防線,即阿拉曼以西100多公裏的富卡一線。
10月30日,凱塞林空軍元帥返回戰場,告訴隆美爾,“一支德國空軍運輸中隊正從蘇德戰場調來。”隆美爾在次日給露西的信中對此不以為然:“當事情已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才開始所謂的增援,這簡直是在上演一出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