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柳府上下大亂。
雲端閣進進出出,盡是城中最著名的大夫,幾乎要將門檻踏破了,滿屋子都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白發長須的老者匆忙拎藥箱子來,又搖頭歎氣地去,柳老爺並管家站在大廳,眉毛幾乎蹙成了結。
銅盆中的毛巾被小心翼翼地卷起,擰幹,隨即覆在柳宜的額上。舞月半傾了身子,手背輕輕在他額頭探了探,依舊滾燙。“這方子,拿去熬藥。”榻邊的大夫轉眼又開一方,舞月皺著娥眉接過來,走到門邊,看著桌上不同的藥房已經開了一打,總不能都煎了讓公子服下去吧?
“喂,你過來。”舞月一眼瞥見菱兮愣愣地站在門邊,“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清楚。”她搖了搖頭,“我隻看見柳宜他獨自站在蓮花池邊,似是在賞花,可不知怎的,忽然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是麼……”很難得地,舞月竟未出言諷刺,不經意又朝床榻那邊看了一眼,神色很是擔憂。
“他……究竟是什麼病?治不好麼?”菱兮對人間的病症並不了解,那日匆匆忙忙喚人來抬,幾個家丁都很是鎮定,仿佛見怪不怪似的,先回稟了老爺,接著便將柳宜送回房間。
“你還不知道?”舞月歎了口氣,“公子的病是先天的,也說不上是什麼病,從小就身子不好,常常受寒心悸。柳夫人又死得早,老爺對大公子自是相當疼惜,名醫也不知求了多少,連宮中禦醫都想了法子看過診……直到大公子十歲那年,家裏來了個氣度不凡的白衣男子,輕飄飄地打量了公子一番,也不多說,就告訴老爺公子的命長不過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忍不住驚呼,“我記得他剛至弱冠之年……”
“是。”舞月垂了眼眸,“公子剛及弱冠。那時候老爺原本不信,硬是被那白衣男子氣得夠嗆,差點喚了家丁來趕人,不想那人憑空一閃便不見了,隻留得柳府上下大眼瞪小眼……少年時公子身體尚過得去,可自從去年開始,健康狀況便一日不如一日,這種忽然昏倒的事情早見怪不怪了。”
“為何會……”
示意她噤聲,舞月引著她往廊上去,待到四下無人了才繼續道:“我來柳府也不過四年,詳細狀況亦不清楚。隻知道……”她壓低了聲音,“公子仿佛是受了詛咒。”
“詛咒?”菱兮錯愕,普通人怎有詛咒之力,莫非是柳府中其餘妖精所為?
“嗯,詛咒。”舞月隻當她是被嚇住了,放緩了調子,“我聽說,當年的柳夫人是位奇女子,喜好皆與尋常女子不同,並非滿腹詩書,卻又十足的大家千金風範,經常弄一些新奇的玩意兒出來,還換了男裝出去經商,使柳府產業因此擴大不少。還有一次吧,柳夫人還跑到衙門幫別人斷案,真真聰明過人,縣老爺想不出來的東西,她略一分析便明了,還看不出用的什麼法子……那時候,柳家夫人真是滿城聞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