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府幾乎各處都發生了怪事。
首先是柳槿嫣的閨房:清晨起來,她正欲梳妝打扮,忽然發現妝台上最常見的那隻鑲翠珠花不見了,當時也沒在意,誰知婢女收拾屋子的時候,卻發現那簪子在房間拐角處的花盆裏插著,上麵還隱約有奇怪的絨毛。
然後是柳輕塵的房間:據說,昨晚便聽見窗外有奇怪的響動。柳輕塵迷迷糊糊開了窗戶,忽然麵前驟然閃過一道綠光,隨即一隻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破酒壺當空砸來,差點兒落在他的頭上。柳輕塵皺皺眉頭便算了,誰知回到屋中,竟發現自己的外衫憑空飛了起來,飄飄忽忽朝著走廊那邊,然後落入旁側花壇中。
除此之外,以舞月為首的眾丫鬟也遇到了不少古怪狀況,多半是東西找不到,或衣衫有被人穿過的痕跡。柳老爺睡得倒還好,但聽守夜的小廝說,半夜裏總是有吱吱喳喳的聲音,好似什麼鋒利的東西在扒門,於是他提著燈籠去看。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將他嚇了個半死——本以為是老鼠什麼的啃門,不想竟在門外看見了個身形恍若侏儒的人,看不清麵容,一雙眼睛散著可怖的綠光,當即將那小廝嚇得扔了燈籠就跑。
然而最倒黴的還是雲硯,還不到五更天,就看得雲硯橫抱了枕頭一路嗚咽直奔柳槿嫣屋子,哭哭啼啼說什麼“見了鬼”、“有妖精”。柳槿嫣被她哭得心煩,一番追問下來,雲硯才一邊拭淚一邊說:“半夜裏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聽見一種很恐怖的聲音,好象是女人嚶嚶地哭……我當時害怕了,就點了好幾根蠟燭,不料剛點燃就起風,連連點了十幾根全被吹滅……後來,後來我蒙著被子睡,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碰我,我鼓足勇氣探出頭,然後就看見一個長發遮住麵孔的白衣女人站在我的床邊,渾身都綠瑩瑩的光,還說我是不要臉的賤人……嗚嗚嗚……”
用早膳時,聽著柳府眾人七嘴八舌的報告,柳老爺素來平和的麵容也出現了幾許波瀾。
“這怪力亂神之事,本來我也不信,可是昨晚的事情實在……”雲硯擰著帕子,兩眼紅通通的,想到那恐怖的女人就忍不住打寒戰,“柳伯伯,要不,咱們去請個高人道士什麼的做做法……”
雙眉緊蹙,柳老爺沉思片刻望向柳宜:“宜兒,你怎麼看?”
“孩兒並無想法。”柳宜淡淡道。巧合?他明明白白知道菱兮昨日亂砸亂吼不過為了脫身,卻沒想到就在菱兮折騰完之後,柳府竟真的出現了妖精鬼怪事件,這兩件事莫非有什麼聯係?
見柳宜兀自沉思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雲硯櫻唇一撇,看樣子又要哭出來,拽了柳宜的袖子:“宜哥哥,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萬一你的病真的是因為妖精纏身才好不了的,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盡快找個高人做法吧!”
捕捉到“妖精纏身”幾字,柳老爺的麵色驀地一僵,仿佛想到什麼,動了動唇,“硯兒說的也有道理……”他睇著柳槿嫣,“這樣吧,槿嫣,這件事就麻煩你去辦,四處問問,看金陵有沒有什麼高人,好生請了來到府中做法。”
“我知道了。”柳槿嫣似笑非笑地瞄了雲硯一眼,“不過麼,昨晚出了硯姐姐之外,也沒有誰受了這樣大的驚嚇,難道是妖精妒忌硯姐姐的花容月貌了……哈哈,說笑而已,”目光在屋子裏一掃,望見菱兮正抿著嘴偷笑,“菱兮,你是第一個看見妖精的,這樣吧,你與我同去。”
“啊,是!”沒想到柳槿嫣會忽然看她,菱兮連忙點頭。
既然柳老爺發話說要除妖,雲硯也不好再抱怨什麼,隻更加勤奮地纏著柳宜,說不放心他的病情。兩人形影不離地回了雲端閣,柳槿嫣甚是好笑地瞥過菱兮鐵青的臉,“喂,走吧?”
“好。”
剛走出府門就看見一頂嶄新的轎子。
“這是……”菱兮認出那並非柳府之物。柳槿嫣麵上倒無半點訝異,麵無表情地提高了聲音:“出來吧。”
“嘿嘿……”門簾一晃,露出傅尚圓鼓鼓的腦袋,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朝柳槿嫣堆出個討好的笑容。
“你來幹嘛?”柳槿嫣沒好臉色。
“我……我聽柳宜說昨晚你們府中出了怪事,所以過來看看……”傅尚一見了槿嫣就結巴,忙不迭地下了轎子,兩手直揉袖擺,“我不放心你嘛。”
“昨晚?”柳槿嫣一聲冷笑,“宜哥哥給你消息還真及時。我才用過早膳,你便到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