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栗栗又一次說起李飛，秦小瑤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騰出了個星期天，她決定去找李飛。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她能做什麼，高二到高三，傻子才看不出來他喜歡林栗栗。但她真沒想到李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既然林栗栗說了能做朋友還可以繼續做，秦小瑤想了想，也就隻能勸李飛想開點。
林栗栗早就給了她手機號，被她存在手機裏都蒙了一層灰也沒再打過。電話接通的時候她有一瞬間大腦是空白的，因為對方傳出了一聲“喂”，蒼老陳舊的聲音，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活潑開朗的李飛嗎？
約好了見麵地點，秦小瑤想了很多地方但最後選定了晉德高中，去操場轉轉，說不定能讓李飛寬寬心。
秦小瑤換下平時的工作西裝，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看起來又像一個高中生了。把頭發高高的紮起來，塗上淡淡的眼影，看看鏡子裏，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程漾許久沒見她這樣，或許是秦小瑤比他大兩歲，他心裏一直覺得秦小瑤像姐姐，她給他的包容太多了。可是現在她看上去和他沒什麼兩樣，甚至比他還要小，眼睛亮亮的，看著他的時候會害羞而不敢對視，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她素來恬淡的臉上，細小的絨毛都一清二楚，她把頭發搭在後麵，露出的耳朵根子紅的透明，程漾心頭一動，手漸漸上揚，最終停在秦小瑤的頭頂，輕輕拍了她一下。似乎是歎了口氣，出門去了。
秦小瑤抬起頭，程漾的身影消失在那扇暗棕色的木門，門被輕輕的扣上，但仍然“砰”的一聲，像是一個幹脆利落被切開的蘋果，分開的兩邊從此再也不能靠近。
她的好心情由此烏雲壓境，窗外的陽光竟也變得昏沉沉的，令人提不起興趣。
雙手叉著口袋，秦小瑤漫步在晉德高中的操場，打掃衛生一般都是在下午，這才隔了一夜，橡膠道上又滿是落葉，走起路來咯吱吱的響，她沿著粉色的橡膠道轉圈，那些回憶裏的畫麵不安分的不停跳出來，擾亂她的思緒。所以李飛從身後追上她的時候，她絲毫沒有意識到。
李飛叫她。“秦小瑤。”
她回過頭，看到了李飛，活生生的人站在這裏，卻像一個滿目瘡痍的軀殼。
他的衣服盡管還像從前一樣是那個他最愛的牌子，但是卻灰不溜秋的，運動褲倒像是在家裏隨便揪了一條，肥大寬鬆的套在他的腿上，劉海已經長的遮住眼睛，他使勁眨了眨，實在趕不走這礙人的毛發，於是懶懶的從口袋裏抽出手，往旁邊撥了撥，這才讓秦小瑤看清他的麵部，可是看清又如何，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內容，還不如那樣遮著叫人看不到。
秦小瑤說不出話。一片落葉掉在李飛頭上，恍惚的瞬間，秦小瑤竟像是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今早的自己，低著頭站在程漾麵前的自己，她的餘光清楚的看到了程漾久違的暖人心的笑，還有那修長的打籃球的手曲著撩人的弧度，慢慢的抬起來，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是真的以為那雙手會落到她的後背，讓她趴在他的懷裏，再感受一下他強有力的心跳。
踱步到李飛旁邊，秦小瑤想了想，說
“操場都變成這樣了啊。”
李飛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籃球框全部換上了新的，四周也裝上了路燈，就連這橡膠跑道也是他們走了之後才換上的。
“你才知道嗎？”
“怎麼，你早就知道了？”
“對啊，我常來這裏。”
來這裏幹什麼呢？秦小瑤並沒有問出口，她的目光在環繞了操場一圈後，落回李飛的臉上。他還看著遠處的籃球框，好像在笑著，卻一臉的落寞。
“你看，有路燈了，到了晚上很亮的，打籃球方便了許多。”
思緒就這樣穿過四年的時光隧道，秦小瑤記得那晚的星光那麼亮，她在夜色中看到程漾兩排潔白的牙齒對著她笑，在手中比劃著旁人看不懂的，還有黑暗中兩個互相打鬧著糾纏不清的身影，林栗栗驚叫著李飛嬉鬧著。誰也不能將他們拆散。
“是啊，小情侶們可就不方便了。”
李飛很久沒有說話，半晌，他才開口，有些自嘲。
“以前沒有的時候不也一樣麼？該在一起的千山萬水也擋不住，不該的，什麼膠水也粘不住。”
“……”
這話從一向調皮搗蛋的李飛嘴裏說出來，秦小瑤竟然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你可以和她做朋友啊？和以前一樣好不行嗎？”
“怎麼能一樣呢?以前那麼好，因為我愛她，現在不能了，還是因為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