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書本,對馬克思來說,意味著在認識過程中進行創造。曆史這塊沃土播滿了人類經驗的種子,它們隻需要生長。馬克思的頭腦充滿了能使植物開花結果的陽光,而且是照耀生命成長的充足的明媚之光。從許許多多雜亂無章的事實、現象、事件、思想之中,馬克思能組成合乎邏輯的結構,引出規律性,預見到未來。他要把從前所積累的所有思維方麵的著作,加以研究,求得有所發現。
啃書本,對馬克思來說,意味著能解除各種痛苦。他把圖書稱為自己的奴隸,但他本身又是被它們征服的奴隸,因為離開圖書,就等於喪失了工作能力,就等於是被判了死刑。圖書對他的醫治勝過一切醫生。
圖書館對馬克思來說,就是自己的家。不管碰到何種遭遇,也不管處在何種緊迫的、如火如荼的、艱難的歲月,他總是尋求通往圖書寶藏的捷徑。如果說閱覽室裏馬克思的座位空下來,那一定是發生了意外,因為當時,甚至疾病也常常阻擋不了馬克思去工作。有的時候,病得實在不能離開家時,就是在家裏,誰也不能使他擺脫他所喜愛做的事——啃書本。
除了啃書本之外,欣賞文藝作品也是馬克思精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把閱讀世界文學名著當做精美的精神食糧來享用。從他的著作裏,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那麼精通世界文學。無論在哲學、曆史和經濟學的許多作品中,許多精彩的例子、引證和比喻,都取之於世界文學的寶庫。
提及古希臘的燦爛文化,馬克思總是讚不絕口,認為“仍然能夠給我們以藝術享受、而且就某方麵說還是一種規範和高不可及的範本”。他喜愛荷馬史詩,經常高聲朗誦《伊裏亞德》和《奧德賽》。他讚美古希臘詩人、劇作家埃斯庫羅斯的作品,每年要把埃斯庫羅斯的原著讀一遍。英國大劇作家莎士比亞和德國大詩人、劇作家歌德的名篇更是馬克思反複誦讀的作品,馬克思曾做過專門研究,連莎士比亞戲劇中最不惹人注意的人物他都很熟悉。
馬克思為什麼這樣喜愛這三位不同時代偉大詩人的作品呢?
因為,他們的共同之處,是那永不停息的對生活和真理的追求,是那對“真正人類本質的理想生活的探索”。這點經常不斷地、深深地打動了馬克思。他們的現實主義的智慧,不在於他們在本世紀內成為時代最響亮的擴音器,而在於他們去暴露和反映“合理關係”的本性,使非人的世界人道主義化,有助於未來的生活改革者去認識人類的存在。馬克思把代表不同時代的三位酷愛真理的泰鬥相提並論,是想了解以往那些在絢麗多彩的詩中所體現出來的真理。
比如,埃斯庫羅斯的古典悲劇形象逼真,在人物和場景方麵虛構出古希臘羅馬社會,把原始埋藏的社會鬥爭的經驗展現在馬克思麵前,他能從中領悟到古希臘羅馬的反抗鬥士的人道主義思想、目標和功績的意義(《被縛住的普羅米修斯》),埃斯庫羅斯所倡導的人的團結思想為馬克思所理解而且甚合其意。甚至在馬克思結束學業之後多年,與他的朋友、火熱的革命者約翰·貝克爾促膝相談時,他還提起埃斯庫羅斯的一段話:“應當極力去開發世界上的財富,以便幫助貧困中的朋友!”而且還指出他們具有淵博的才智和他們近似共產主義世界觀的觀點。
再看莎士比亞。他的名字,馬克思自然會把他擺在第一位。兩位泰鬥,彼此是那麼相近。馬克思不僅十分欣賞莎士比亞的作品,而且自己的思想也同他是十分相通的。詩人的戲劇中不僅是那些曆史化身的畫麵使馬克思感興趣,而且莎士亞的戲劇能“體現絕對性格的概念”,而這些性格是用馬克思思想結構中的建築材料製成的。馬克思認為莎士比亞甚至是通過人的情感在揭露最抽象的,似乎是政治經濟學的概念。
最後再談談歌德。馬克思在這位“德國偉人”的詩的熏陶下產生過多少思想感情啊!未來思想家增長智力,就像幼苗貪婪地吮吸大地乳汁一樣,首先要吮吸祖國文化中生機勃勃的力量,吸取思想方麵的最強流。馬克思在14歲前是生活在“歌德時代”的,當然會把他永遠銘記在心。馬克思能背誦歌德的很多詩句,他高度評價了歌德那種“潔白無瑕的風格”,“幻想和心靈的語言”。
馬克思正是從代表著不同時代的偉大詩人的作品中了解了社會,找到了社會曆史的真諦。
親近馬克思的人都深知,馬克思富有“無可比擬的詩意想象力”,詩歌是他創作的搖籃,他的第一篇文學作品就是詩。少年馬克思的詩才,是用哲學抒情詩語言表述的。筆記中獻給卓越的思想家黑格爾、歌德、席勒的詩為數不少。他樂意編寫敘事詩、悲劇詩,但是更充分、更明朗地表達他整個身心的還是那一首首《致燕妮》的詩。
燕妮!笑吧!
你會驚奇!
為什麼我的全部詩篇,
隻用一個題目《致燕妮》!
那是因為世界上隻有你,
才是我靈感的源泉,
希望之光,
安慰之神,
使我的心兒豁亮到底。
你所有的美,
都凝結在你的名字裏。
然而,甚至在最發狂的浪漫主義激情之下,詩人馬克思被思想家馬克思製服了:真的,你的藝術“也並不像燕妮那樣美麗”,看來,你以“修辭上的斟酌代替了詩的意境”,“有些熱情和對大膽飛翔的追求”隻蘊藏在致燕妮的詩中,而且這些詩失掉了必要的精練,變成了模糊不清的東西……
如果燕妮讀到馬克思那些“含著愛和痛苦的眼淚”的詩,並以某種隱匿的心情終生珍藏著那些獻給她的筆記,那麼,馬克思自己,用他的女兒勞拉的話說“對待這些詩是極不尊敬的”。這些詩當然不是為了“去發表”。有些詩在馬克思逝世之後,幾乎過了四分之一世紀才問世,而絕大多數的詩,從它們誕生之日起,大約經過一個半世紀才為人們所知。
馬克思也十分重視民間文學、民歌民謠等讀物,他對民歌有特殊的愛好,在他的著作中多次引用過各國優秀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