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6年夏,馬克思從波恩大學回到故鄉特利爾度假,與童年時的女友燕妮秘密地訂了婚。
燕妮出身於普魯士的貴族家庭。他的父親路德維希·馮·威斯特華倫男爵,1816年作為普魯士政府的樞密顧問官被派到特利爾,他到特利爾之後,很快就結識了亨利希·馬克思,並成為好朋友。
燕妮於1814年2月21日誕生在易北省的薩爾茨維德爾,後來隨父親到了特利爾。燕妮的家在羅馬大街,離馬克思的家不遠,兩家的孩子們自幼在一起玩耍,馬克思的姐姐索菲亞是燕妮中學時的同學,而燕妮的弟弟埃德加爾又是馬克思的同學。燕妮的父親威斯特華倫的藏書室是馬克思常去的地方。威斯特華倫十分喜愛馬克思的求學精神,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子弟,馬克思也對這位老人敬如慈父。在幽靜的庭院裏,在摩塞河邊的草地上,在馬爾庫斯山的叢林中,這位鬢發斑白的老人時常帶著馬克思、燕妮等一起散步,給他們講述莎士比亞的戲劇故事,朗誦荷馬史詩。
燕妮比馬克思大4歲,她從小就聰穎好學,能寫一手文筆秀麗的文章。少年時代的馬克思就十分欽佩這位好學深思、沒有貴族習氣的姑娘。韶華流逝,友情日增。馬克思決心為人類幸福而工作的崇高誌向、孜孜不倦的求學精神、發人深省的真知灼見,把燕妮的思想引到了一個新的境地。馬克思也發現燕妮不僅長得更加美麗動人,而且變得更加聰慧、純潔和正直了。少年時代淳樸、天真的友誼,隨著年歲的增長、了解的加深,逐步發展成為純真、熾烈的愛情。共同的理想、高尚的情操,把這一對奮發有為的青年緊緊地結合在一起。1836年暑假,這一對青年人互相傾吐了蘊藏在心中很久的相思之情。燕妮接受了馬克思的求婚,秘密約定了終身。
馬克思與燕妮的訂婚,是對當時社會的傳統觀念和市儈習俗的大膽挑戰。燕妮出身於貴族之家,才華出眾,是特利爾城最美麗的姑娘,多少官僚貴族子弟在追求她。按當時社會的通例,燕妮這樣的貴族小姐隻能在上流社會階層中聯姻。馬克思的父親雖然是個律師,但終究屬於市民階層,經濟雖然寬裕但並不十分富足,何況馬克思還隻是一個前程未卜的大學生。這樁婚事能否得到燕妮雙親的讚同,親戚朋友將怎樣議論,對他們將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燕妮的父親雖然也喜歡馬克思,但總希望女兒在上流社會裏找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姻親。燕妮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斐迪南,更是竭力反對。斐迪南是個十足的名利之徒,當時在政府裏任樞密官,後來在普魯士政府裏任內政大臣。在他看來,像燕妮這樣出身名門貴族的小姐,怎麼能嫁給一個普普通通律師的兒子呢?何況馬克思當時既沒有固定的職業,也沒有優厚的收入和高貴的社會地位。所以,當他得知燕妮和馬克思的婚事後,簡直暴跳如雷,竭力反對,橫加阻撓,但是燕妮是個性格堅強的人,為了實現自己理想的愛情,進行了頑強不屈的鬥爭。
當時,燕妮在家裏的處境是很困難的,家裏人甚至宣布不再養育她,由她自己去決定今後的命運。燕妮常常因此弄得心神不安,最後終於病倒。但是燕妮即使在療養地養病,也始終懷著對馬克思的摯愛深情。
後來,馬克思向自己的父親吐露了心頭的秘密,這位性情寬厚的老人,雖然開始有些疑慮,認為兩家門第相差很大,但他看到燕妮是那樣全心全意地依戀著自己的兒子,最後還是表示同意。並且在馬克思上學過程中,這位父親不斷地寫信告誡馬克思:“目前你必須自己拿出行動來,你必須做到使人深信,盡管你年輕,但你是始終如一,有遠大抱負而值得依賴的人。”
1836年10月中旬,馬克思在父親的督促下,從特利爾啟程到了柏林大學,他心裏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他和燕妮的愛情終於開誠布公地互相傾訴,擔憂的是燕妮的父母能不能同意他們的親事。
那時候,馬克思正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在緊張的學習之餘,寫了許多詩篇,他把火一般的感情傾瀉在詩行間。愛情的熱流在他的血管裏奔騰,任何力量也壓抑不住他對燕妮的思慕和眷戀,他渴望著未婚妻的來信。但是燕妮事先已經向他表明,在他們的婚約沒有得到雙親同意以前,她不能跟他通信。由於得不到燕妮的來信,馬克思常常夜不能寐,就用詩句寄托對遠方戀人的熱烈愛情和無限思念:
燕妮,即使天地翻覆迷茫,
你比天空晴朗,比太陽明亮,
即使天下人把我淋漓詛咒,
隻要你屬於我,我都能忍受。
思念比天上宮殿還高,
比永恒的天地更長久,
比理想國更美妙,
憂心似海,深勝海洋。
思念無窮無盡永無止境,
像上帝親自塑造的一樣,
你留給我的形象,
我永遠無限向往。
你就是思念的化身,
思念兩字猶未能表達深情,
可以說這是一團火,
永遠不斷燃燒我激蕩的心。
由於這種“不停地沸騰”的愛情生活持續了幾個月,致使馬克思一時無法收住他那抒發愛情的筆跡。接著馬克思又向燕妮寫了一些傾訴相思之情的詩歌。特別是在《人的自豪》這首詩歌裏,馬克思懷著對燕妮的純真愛情,表現出了勇於橫掃愛情道路上的一切障礙的信心和決心。來自家庭和社會上的阻力,使馬克思的情緒激憤,他在詩中寫道:
燕妮,如果我可以大膽地直言:
我們的心已為同一火苗點燃,
兩顆熾熱的心已在一起搏跳,
激流已把我們倆彙合在一道。
麵對著整個奸詐的世界,
我會毫不留情地把戰挑,
讓世界這龐然大物塌倒,
它自身撲滅不了這火苗。
那時我就會像上帝一樣,
在這宇宙的廢墟上漫步;
我的每一句話都是行動,
我是塵世生活的造物主。
馬克思和燕妮之間的真摯感情,使這位剛開始品嚐人間生活味道的堂堂男子,表現出了一種可貴的忠貞品格。馬克思暗自下定了始終不渝的決心:“隻要我還沒有離開人間,就對你——燕妮的思念永不消逝。”因此這個時候,在馬克思的麵前展現了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熱情澎湃的愛的世界,以至他對熱鬧的柏林市區和那風景如畫的柏林郊區也無動於衷;而馬克思舉目所見的高山岩石,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也“並不比我的感情更倔強、更驕傲,廣大的城市並不比我的血液更有生氣,旅館的飲食並不比我所抱的一連串幻想更豐富、更經得消化,最後,藝術也不如燕妮那樣美”。
由於馬克思對燕妮的愛情是如此的真誠和強烈,使他這一階段在詩歌創作方麵進入了高潮。他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裏總共寫了三本詩集,一本叫《歌之書》,另外兩本叫《愛之書》。馬克思在扉頁上寫著:“獻給親愛的、永遠愛著的燕妮·馮·威斯特華倫。”
當馬克思把這三本抒發愛情的詩歌集寄到他的未婚妻手裏的時候,燕妮捧著她的未婚夫用真摯的愛寫出的這些深情的詩歌,幾乎是一口氣就把它們讀完了,並且精心把詩集珍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燕妮這時和馬克思一樣,完全沉浸在熱烈的愛情之中,並且下決心要為自己心愛的未婚夫的幸福和未來獻出自己的一切,默默發誓要排除來自各方麵的阻力,成為馬克思的終身伴侶。
由於燕妮在當時不能公開和馬克思通信,無法直接向未婚夫表達自己的熱烈的感情,隻好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直到1841年9月30日,燕妮才有機會把自己對馬克思的忠貞愛情表露出來。她一往情深地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