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一所陸軍醫院的急救室裏，蘇誠安詳地躺在病床上，主治醫師拉起潔白的被單，蒙住了他的臉。譚鐵矛和蘇誠所在部隊的師政治部王主任等人，肅立床前，向這位舍己救人的青年英雄脫帽默哀。
這件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嚴立功。他雖然脫離了危險期，但身體還很虛弱，經不起這樣的刺激。就連譚鐵矛到特護病房探視，醫生也限製他們交談的時間。
倒是李青恢複得最快，在另一間病房裏，他向王主任和北京來的首長譚主任彙報了蘇誠的事跡，“……最後這兩天兩夜，分隊長他一口水也沒喝，先是喂我喝水，後來又救科學家。分隊長他自己隻吃了半筒牙膏，還跟我說，牙膏能解渴，這是他發明的，是他的專利。分隊長是好樣的！領導上可別批評他呀，全怪我，沒有完成發報任務，我請求處分！還請求首長批準，再派個同誌和我一起，去把那兩匹駱駝牽回部隊……要是丟了駱駝，分隊長他怎麼寫總結呢？”
譚鐵矛深受感動，撫摸著李青的肩頭，“你們都是好樣的！我要為蘇誠同誌請功，為你們小分隊請功。還要叫軍報的記者來，向你采訪。小同誌，你要仔細地回憶一下，這次執行任務當中團結互助、舍己救人的事跡，這是我軍的光榮傳統啊，英雄蘇誠的事跡可以鼓舞教育全軍。”
王主任也說，“李青，聽明白了吧，你們小分隊的總結，要由你、軍報記者和我一塊兒來寫。你放心，部隊已經派人去牽那兩匹駱駝啦，不會丟掉的，就連英雄蘇誠同誌用過的水壺、信號槍，還有那半筒牙膏，也是咱們師的傳家寶！”
李青聽出了問題，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英雄蘇誠……舍己救人……我去看看分隊長！”他叫著就要下床，又被護士攔住。
“李青，安心休養。”王主任說，“蘇參謀睡著啦，不要去打擾他。”
不久，軍報記者就來采訪了。李青流著熱淚回憶和訴說著那沙漠中的日日夜夜。英雄蘇誠的感人事跡在陸軍醫院的醫護人員中迅速傳開，隻是還不能告訴嚴立功罷了。
三天以後，與譚鐵矛並肩坐在返回北京的客機裏，嚴立功說，“任務緊迫，我當然明白，可是，不參加蘇誠的追悼會，說走就走，讓我感情上難以承受。”
“我也一樣。不過，還有個彌補的機會，蘇誠的家就在北京郊區，過幾天，他生前的部隊要派幹部來慰問家屬，我跟你一塊兒去。”
“一定要去！”
嚴立功回想著在樓蘭廢墟遇救時的那些片段……直到出院前，跟李青話別，他才弄明白一個細節：為什麼剛見到蘇誠和李青的時候，他倆的嘴唇都是白色的。原來，是他們自己吃牙膏解渴，卻把救命的水讓給了我啊！
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嚴立功扭過臉去望著舷窗，窗外是白茫茫的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