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記憶以來,我還從未像今天這般,與母親坐在一起,如此親切地說過話。
很陌生,很別扭,但-----心裏依然冰冷。
她自說自話,說了半天,見我一直沒有答話,臉色不好看了,雙眼一瞪,嘴巴一張-----
我頻住呼吸,等著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怒罵。
她張嘴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我愣住,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我,抿了抿保養得當的厚唇,道:“你也是楚家的女兒,就應該盡一份身為楚家人的義務。”
我沒吱聲,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接下來,登場的是父親。
他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在我麵前狠狠吸了口煙,吐了口圈圈,從嫋嫋煙霧裏,我看到他的臉又蒼老了幾分,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他臉色憔悴,看了我,澀然道:“無心。”
我同樣沒吱聲,捧著茶杯,任那茶香散發在鼻息間。
他咳了聲,又叫了聲:“無心。”
我仍然沒吱聲。
他歎口氣,再度吸了口雪茄。我捂著鼻子,別過臉去。但仍然聞到一絲刺鼻的煙味,卻心中奇怪,怎麼這煙味與以前不一樣呢?
以前,他抽的是雪茄COHIBA,味道清淳,不刺鼻,尼古丁含量最少,但價格也昂貴,一支雪茄,大約要三百多港元,在內地,很少有賣的,父親一直都是從香港買的。
隻是,現在他抽的好像不是這個牌子吧?
他沒有注意到我,隨著煙霧的升起,道:“你或許還不知道,本來你姐姐是想念完博士學位再回來的,可是,這些年來,楚氏的營運狀況不太良好,有一些相當好的計劃又因資金周轉不靈而被擱下。還有就是,這一年多來,楚氏的死對頭,劉氏,孟氏搶生意搶得凶。以前與楚氏合作良好的客戶也不知是中了邪,還是被劉氏他們施了什麼魔法,都不與咱們簽約了。”說到這裏,他白晰的臉上出現一片紅潮,看來氣得不輕。
他見我沒反應,又繼續道:“再加上,你姐-----她與聶如風分手,又與龍應揚的婚事被你----呃----被龍應揚當眾悔婚,楚家丟得這個臉還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楚氏經此打擊,股票一直跌個不停,再這樣下去,楚氏就真要關門大吉了----”
怪不得,這回母親沒有如往常般扯高氣揚地責罵我。反而還算得上和顏悅色。
再高高在上的富人,在沒有金錢的烘托下,與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
隻是,父親是生意人,他說的這番話的背後,又有何用意?
楚恨憂與龍應揚的婚事泡湯,我是罪魁禍首,他應該罵我,讓我滾蛋。或者,他要我來承擔這個責任?
嗬嗬,還真看得起我。
父親又道:“是爸爸不好,這些來年,一直忽視了你。”
手裏的茶杯漸漸涼了,我起身,重新換了茶水。再度捧著茶杯坐到沙發上,一直以來,我都有個習慣,喜歡在天氣寒冷時,抱著個茶杯在手裏,一邊感受著溫勢的力量從杯子裏傳出,傳到手心,暖管冰冷的身體。一邊聞著清香的菊花香,在鼻間慢慢回味的感覺。
他四處打量了下客廳裏的擺設,道:“這裏太寒酸了,這麼小的房子,你住得肯定不習慣吧?要不,搬回去?”
我不語,心裏卻空洞的冰涼。
在之前,母親也向我委婉地提過了。
搬回去住,又會有什麼樣的陷井?
“你姐,這些天一直在公司裏,很少回家
我再忍不住了,問道:“父親,你生日的前一晚,你一直都在家裏嗎?”
“呃?你說什麼?”疑惑地看著我。
我定定地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他的臉上,除了迷惑,還有不解。
我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最後,我頹然靠邊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了閉眼,淡道:“我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