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我認為她的兩下子居然如此厲害,第一盤,我抱著五分的警惕,居然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看她的棋子行水流水般把我的路口全都堵得死死的,我收起了輕視之心,第二盤,我認真起來。
可是,在第二盤,我用足了八分的勁,卻依然沒有勝過她。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僅用幾顆棋子就把我十六顆棋子圍得狼狽不堪。
我不信邪,再來一盤,這回,我集中了所有精神與她對恃,但她總是棋高一籌,連我的事先預備的路數都被她襲擊,仿佛她已經知道我下一步的路數,不由大吃一驚。
看著她氣神定閑笑吟吟地看著我,她左手執起黑子---我忽地發現,她的手,好纖長,好白晰,與她臉上枯黃的肌膚大為炯異。
她把棋子輕輕放在一個四方陣中,對我嫣然一笑:“承讓了。”
驀地,我腦袋一根神經“崩”地斷了,怔怔地看著卸下冷漠的她,不再死氣沉沉,卻多了份少女的天真與無邪,還有說不出的韻味,有得意與自信----我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很大膽的猜測。
她與前世的“她”好像。
這個想法一進腦海,我驟然嚇了一大跳。
她是如此的平凡啊,我不信轉世後的“她”長相會差到哪裏去。可是,眼前的楚無心第一次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仿佛又看到在一處古色古香的精致房間裏,一麵畫有萬裏錦繡圖的精美屏風後,一張紫檀木茶幾上,擺著兩杯青煙嫋嫋的香茶。放在紫金盞台上青白相間的小瓷爐裏,燃著些許密合香,把整間臥房薰得香氣盈然。
粉藍的窗戀下,一個絕色佳人,穿著月白色流行溥紗春裝的女子,正坐在團圃上,與身穿古裝的我捉對撕殺。
她纖纖玉手,執起一顆黑子,放在長型方位中,朝我嫣然一笑:“王爺,妾身承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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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笑,一樣的神情,一樣的下棋風格----
我的心跳加速,忽地又不可置信,我怎麼會冒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她仿佛看出我的心事,忽地麵容一板,又變得冷漠,她冷冷地撥亂棋子,“你輸了。”
我看著亂七八糟的棋盤,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沉重,腦海裏倏地閃過某種可能,一下子讓我心跳加速,一下子又無比失落。
看著平凡無奇的她, 我不動聲色地地把棋子收進缽裏,然後說:“再來一盤。”心頭的疑惑已經讓我全身血液加快。
我再度與她撕殺一盤。
或許她已知道我的想法,或許她是真的下累了,這一盤,她並沒有發揮出超常水準,有些心在不焉的。很快,她輸了。
我看著她陌生的棋路,有些失望,本想說再下一盤的,但看著她頻頻打著吹欠,以及血紅的雙眼,我又些於心不忍,放她回去睡覺了。
看看時鍾,居然淩晨三點了,我與她從七點一直下到現在?
可我卻毫無睡意,看著棋盤上的黑子,一種呼之欲出的真相讓我坐立難安。
該不會是她?
自從見到楚無心後,我對楚恨憂的感覺越來越淡,甚至還有些厭惡。她確實優秀,確實美麗,但太過鋒芒畢露,也太過高傲,有些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
我不喜歡這種女人,太過強悍了。我喜歡清清淡淡的那種,有著嫣然的笑靨,宜嗔宜喜,宜冷宜熱,宜動宜靜的麵貌。
腦海裏又想起了楚無心。
她表麵上冷漠,但每當用棋子把我堵的無路可走時,她的笑容真的很驚豔,雖然她的麵容平凡至極至。
一整晚都睡不著覺,想著楚恨憂與楚無心,這對姐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她”?或許,她們都不是?
一大早起來,雙眼幹澀,習慣了早起的我,這回晚了一個小時起床。
可是,剛出了房門,我就隱隱聽到樓下有人在爭執,不禁加快腳步,朝樓梯走去。
我看到楚無心冷冷地舉起一隻手,狠狠的摑了楚恨憂一把。力道之重,把楚恨憂打得踉蹌後腳。
我忽地大喝: “無心,你在做什麼?”
楚恨憂捂著臉朝我奔來,偎進我懷裏,委屈極了,“如風----”
我輕拍她的背,怒目瞪責問楚無心,為何要打自己的姐姐。
楚無心不屑地冷笑:“現在,你就可以發揮你的騎士精神好好哄她了。”然後她豁地轉身。
我氣極,昨晚才對她升起的好感瞬間沒了,我不明白,她居然會親手打自己的姐姐。
楚恨憂還在我懷裏低聲啐泣著,我心裏無耐一歎,說不出的複雜,問:“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