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虜伯的獲釋引起了盟軍的極大注意。巴黎新聞界認為“就象所有令法國人憎恨的東西——普魯士精神、泛日爾曼主義、軍國主義、工業傾銷等重又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了。美國軍政府長官約翰·麥克科羅易和駐歐部隊最高司令官托馬斯·漢秋決定,釋放阿爾弗裏德·克虜伯,並重新審查其他100名犯人的案件,這些決定是根據大赦委員會的結果做出來的,麥克科羅易也修改了另外21名穿紅馬夾的犯人的審判,穿紅馬夾在蘭德思堡監獄就意味著判了死刑。這些人的死刑變成不同期限的徒刑。在蘭德思堡,現在隻剩下7個人還穿著紅馬夾。他們在下周將被絞死。”
在克虜伯家,關於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人們還講述了許多細節,貝托爾特為報紙上所寫的“香擯早餐”非常惱火,因為這樣的早餐當然不是他安排的。(克虜伯家族的人不知道什麼叫厚臉皮和不得體)他怎麼會預知,酒店老板會恰好在記者招待會開始時,拿一瓶“克虜伯家付帳”的香核跑過來呢?
解散康采恩七年大衰敗
克虜伯蹲了6年牢房,他的康采恩衰敗了七年。這還不算,最致命的打擊是解散康采恩!
從阿爾弗雷德大帝開始,所有的克虜伯首腦在擴建克虜伯公司時,總是沿用一個方案,這個方案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公司的結構首先應該是縱向的。即從采煤、煉生鐵到生產優質鋼,所有的步驟都要能在自已的統治下完成。公司的核心部分和心髒是鑄鋼廠,其它的公司就如一個身體的四肢要依賴它。而現在,美國的卡特爾獵人要將其最心愛的法律,運用在這個身體剩餘的部分:盟軍第27號法律。這個法律不僅針對克虜伯,而且還針對11家鋼鐵康采恩,在德意誌帝國投降前,這11家鋼鐵康采恩控製著德國鋼鐵產量的90%和魯爾區煤碳產量的55%。人們想粉碎這個權力集團,即,使它永不會再複活。諾伯特·米倫為這項計劃做了一個貼切的比喻:“如果把一個蚯蚓切成兩半,兩部分會自然變成兩個新的蚯蚓,並繼續生存下去,這是一個可以不斷重複的過程。但如果將經濟集團解散了,卻是另外一碼事。一個經濟集團往往是為經濟和技術原因所迫而逐漸形成的,特別是鋼鐵工業就是這樣的情況。”當有人針對美國的康采恩提出類似建議時,J·p·摩根開玩笑說,“炒蛋是生不出蛋來的”。根據盟軍法律,克虜伯公司必須將其所有的原材料生產設備、煤礦和鐵礦及萊茵浩森鋼鐵廠以及其他一些較小的設備交上去。這些設備將交給盟軍托管局,托管局負責把這些設備賣掉。其間,高度現代化的寶貝克冶煉廠已於1949年完成拆卸,其設備已經全部運往蘇聯,這已經給康采恩以致命打擊。經過戰爭及戰後損壞,克虜伯公司約有三分之一的原生產能力得以保存下來。在剩下的這部分中,經過這次康采恩的解散,又有一半從克虜伯分解下來。戰爭結束5年之後,克虜伯公司失去了十分之九的設備;其中包括他們的鑄鋼廠,即其原來的核心部分。
阿爾弗裏德獲釋後麵臨的情況就是這樣。盡管其財產不會再被沒收,但康采恩的解散已是無法避免。阿爾弗裏德用了18個月的時間,經過曠日持久的、艱苦的談判才簽署了一項條約,重新獲得了他作為克虜伯公司領導的行動自由。140歲高齡的弗裏得裏希·克虜伯公司的死亡證書是在科隆銀行家戴希曼的弧形舞廳裏簽署的。阿爾弗思德沒有親自到場,他請他的法律顧問代表他出席了簽字儀式。財政部經理約翰尼斯·施羅德滿臉憤怒,他說:“爭取鋼鐵廠的鬥爭失敗了。盟國的壓力太大了。”
該條約叫作梅來莫條約,是國際條約法中的獨本。它是一個國家條約,是三個主權國(美國、英國和法國)與一個個人簽署的。從法律上講,這個人實際上被當作一個主權國來對待的。這個條約詳盡地確定了阿爾弗裏德的各項權利和義務。這個條約的主要組成部分是一個協議,根據這個協議,克虜伯必須賣掉他的萊茵浩森冶煉廠,以及與它聯在一起的三個克虜伯煤礦。此外,克虜伯還必須將另外三個煤礦和一個鐵礦賣掉,克虜伯持有那個鐵礦引%的股份。根據這個條約,阿爾弗裏德還剩下萊茵浩森的老鋼廠(不要和冶煉廠混淆),發動機和載重車廠,埃森機械廠,威狄亞廠和埃森所有的零售公司,印刷公司和建築公司。
死馬當作活馬醫克虜伯神速崛起
麵對一個解散的康采恩,克虜伯死馬當作活馬醫,經過艱苦的努力,居然讓這隻鳳凰又複活了過來。
30多年來,關於克虜伯的書及報道的作者們一直都在爭論,克虜伯這個被解散的康采思能夠如此神速地崛起,這究竟應歸功於阿爾弗裏德·克虜伯呢?還是應歸功於貝托爾特·拜茨呢?人們無法非常肯定地回答這個問題。1952年,阿爾弗裏德要尋找的“第二個我”終於找到了,那就是貝托爾特·拜茨。自此,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越來越少在公共場合露麵,而把媒體戰場留給貝托爾特·拜茨來應付。那麼,他獨自領導克虜伯的時候,即自1951年2月他從蘭德思堡監獄出來,到1953年11月貝托爾特·拜茨到克虜伯工作,在這段時間裏,克虜伯情況如何?了解一下它,應該會更有意思的。
早在阿爾弗裏德還在監獄裏之時,克虜伯人就已經重新開始生產了。威狄亞工廠獲得英占軍軍官的批準,首先開始工作。威狄亞工廠生產的硬金屬是重建階段急需的物資。第二個允許開工的是機車維修車間,它們為火車提供維修保養服務。最後萊茵浩森鋼鐵公司也可以打開大門了。阿爾弗裏德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共有12700人在克虜伯公司工作,這大約是他被捕前職工人數的二十分之一。而這些開工的工廠也隻是“一些多多少少能獨立生存下去的工廠的混合體,它們已經不再是一個強大的康采恩。它們中間還缺少公司原來那顆可信賴的心髒,埃森鑄鋼廠。克虜伯公司始終首先是一個鋼廠,其他的子公司無論是提供原材料還是生產成品,它們都依附著這個鋼鐵廠,他們就象一棵古老的參天大樹的枝節。但自從盟軍法律將德國的重工業解散以後,阿爾弗裏德現在隻有這棵大樹十二分之一的枝條,而且其中的樹木也折斷了。樹幹死了。”一位克虜伯老作者(諾伯特·米倫)用散文詩式的語言描寫了一個簡單的事實:占領軍將他們不喜歡的克虜伯康采恩分成了兩部分。盡管兩部分仍然屬於阿爾弗裏德,盡管他簽署了梅萊莫條約,他也隻將其中一部分的支配權收了回來。
公司的第二部分,也是對康采恩至關重要的那一部分,根據與阿爾弗裏德簽定的協議,屬於出售範圍。受出售威脅最大的一些公司是萊茵浩森鑄鋼廠、漢諾威.哈尼巴爾硬煤礦、康斯坦丁大帝煤礦有限公司、羅森瑞礦山、艾姆舍·利坡煤礦股份公司。由於阿爾弗裏德應該與這些公司分開,條約簽署的另一方盟國決定,阿爾弗裏德對這些公司的股東權不應由他,而應該由受托管理人來行使。於是就出現了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狀況,克虜伯康采恩最重要的部分盡管仍然叫克虜伯,而且也屬於一個克虜伯,其利潤也將歸這個克虜伯,但就是同樣的這個克虜伯卻不可以對公司決策施加影響。阿爾弗裏德認為,這種狀況有損他的尊嚴,是侮辱性的,因此他拒絕去查看那些受托管的公司。‘哦不能到我自己的家裏去做客”他認為。盡管如此,他當然要維護他的經濟利益,後來,一旦法律上以及實際情況允許,他就派貝托爾特代替他去參加監事會或者董事會。
1953年,這些想法都還屬於未來的音樂,阿爾弗裏德目前的首要任務是要使留給他的那些企業正常運轉起來,並能夠重新取得經濟效益。阿爾弗裏德目前擁有的康采恩,基本上由那些原來隻是二梯隊的企業組成。其中的重點企業隻有機械製造廠,這個廠生產鏈條和電動機,能夠參加架橋的大型工程,這個工程應該使德國的道路,鐵路網重又運轉起來。此外,康采恩更象一個生產公司與貿易公司的混合體,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想盡可能好地度過困難期。
阿爾弗裏德還沒來得及重建那些剩給他的企業,就有一個嚴肅的問題擺在他眼前。有幾千位原克虜伯人尋找工作和麵包,幾千位退休老人指望著克虜伯付給他們退休金。阿爾弗裏德不顧他的一位財務經理的反對,他決定,從他剩下為數不多的流動資金裏拿出錢來,先將退休金付給16000個退休的克虜伯人,即使所付退休金隻是其應得的50%。他的經理們認為,應該先將錢投資到重建工廠和購買機器上,阿爾弗裏德平靜地回答:“人在先,機器在後。一百年來我們向來如此。”
阿爾弗裏德回來時,人們向他提出的關健問題之一就是:“克虜伯還生產武器嗎?”特別是那些國外記者在采訪中總是問這個問題。但基於他在紐綸堡軍事法庭上的不幸經曆,阿爾弗裏德決心,要給克虜伯樹立一個和平的形象。隻要他仍是商人,他就不打算再生產武器。但假如有一天,聯邦德國政府請求他們生產武器,他就無法排除他會違背自己原則的可能性。所以他在接受采訪時,總是留一點回旋的餘地,所幸的是,他從來沒有必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此外,他還認為,他的決定即不再生產武器,並沒有丟掉克虜伯的傳統,因為,除戰爭年代之外,克虜伯生產更多的是民用而非軍用產品。
對此,阿爾弗裏德在紐綸堡法庭上已經做了解釋,“作為第五代鋼鐵生產商和第四代武器生產商,我應該再補充一句:在我父母的公司裏,……我從來沒有從人們的言談行為中親自感受
到,他們曾經一直是歡迎戰爭或支持戰爭的。我們公司的象征並不是大炮,而是三個相連的輪子,一個和平貿易的象征。”(紐約時報,52年9月15日)事實上,無縫鋼軌齒輪的發明是克虜伯財富的基礎。從阿爾弗雷德·克虜伯時代到今天,三個相連的環一直是克虜伯這個名字的象征,同時也是克虜伯公司的徽章。
阿爾弗裏德在武器生產及戰爭問題上的“無我”立場與年輕一代的大部分人的感覺是一致的,對於應征參加新德意誌聯邦軍,他們的反應就是這句口號:無我。他聲明,要樹立克虜伯的新形象,即和平的形象,這受到國內各界人十的讚揚。但外國卻對此充滿懷疑。
阿爾弗裏德就這樣為其公司做了推銷。克虜伯又有了新的起點,輪子又轉起來了。但那些未解決的問題仍然很嚴重。阿爾弗裏德認為,問題太嚴重了,憑他自己的力量無法解決他需要人的幫助。貝托爾特·拜茨於是可以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