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夜幕降臨,終是月高風清。夏蟲仍在孜孜不倦的吟唱,繁星已是點點飄上了夜空,墜在那處,似笑非笑。
終於回到了一個人的寧靜,紹毓拖著那一絲疲憊,正要返回自己的房間時,卻是無意又路過了那片蓮池。隻是不同以往,他緩下了腳步,最終站在了白日曾經與她一較高下的地方。
他站在她曾經站的位置,遠望那一片蓮,卻終究望不出所以,尋不出她的氣息。
閉目負手而立,腦中竟不覺全是她的身影,她的臉龐。男裝,女裝,清冷,淺笑,似總有什麼,在牽引著他,讓他反複思慮而不得。
似是一種習慣,猶如輕車熟路,他取出了懷中那香囊,望著裏麵的發絲,清淺而笑。可是,隻一瞬,笑容卻僵在了他的臉上。
我這是怎麼了?何時竟是如此?如此輕易放走了她,如此輕易收下她的發絲,如此輕易送出了自己隨身的扇子……
紹毓百思而不得其解。不解隻是幾日,隻是一場萍水相逢,不,當是還不若萍水相逢的相識,竟讓他已作出了種種反常的事情。
這是一種不安定,一種意外,一種他根本無法掌握的情緒,一種他從來不曾觸碰的陌生,卻讓他不由自主,甘之如飴。
站在原地,紹毓望著手中的發絲,卻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惹起一陣未明的煩躁,何曾,何曾他竟如此了?思及白日他的沉默,他更加無法容忍。
佟佳紹毓,你究竟是怎了?
尋不出結果,再不似這麼許多年那般沉靜。終是小心收起了那香囊,抽出了流光,借著這一抹月色,借著那一縷清風,恣意而舞,在周身蕩起朵朵劍花……
***
黑暗中,似是有人在靠近,是誰?是誰?
蘭苡看不清對方的臉,卻無法抑製心中的感覺,隻在瞬間,她抽出了吟血,翻轉間竟是使出了啼霜,轉眼來人已是斃命。
再定睛了,看那容顏,有絲絲笑容,卻總似看不清楚。隻他的手中,緊握的那束青絲,是她如何也無法忘記的……
我……我……怎是你……怎是你!
蘭苡猛然坐起,睜開了雙眸,才發現不過虛驚一場,不過噩夢縈繞。
汗水浸透了衣衫,有風吹拂,有微微的涼意。她自抱膝而坐,回首往事,竟是隻覺周身更冷。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夢的那個人是他?為什麼我會難過,明明隻是夢而已,明明隻是個不相幹的人?
麵對著和以往不同的自己,她完全不能理解,究竟是怎麼了?
不是八年前,就已經忘記了什麼是情緒嗎?不是八年前,心就已經死掉了嗎?
那今日這一番番異常又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的想要靠近他們,靠近他?怎麼就有那麼一瞬,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不,這不是她,隻是她的一時任性,隻是她的一時鬆懈。
蘭苡如是告訴著自己。突然,她想到了什麼。
麵具,是麵具吧。她從枕邊取過那麵具,隻順帶瞥了那把扇子一眼,捧了那麵具,心情卻是更加複雜。
明日吧,明日便回到漣身邊。
不會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