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心若驚呼,聲音淒慘。
許是心若的哀號讓人驚了,身後縛她的手鬆了,心若一把推開那人,奔至蘇東亭身邊,顫抖著手去碰他的身體。
大漢欲將她拉走,身後有人上前止住了他的手,“大哥,三子來報,大當家的正往這邊過來,大當家的有交待,隻劫財,不傷人,這事……讓大當家知道怕是不太好。”那人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呆愣的心若一眼,“天涯何處無芳草,大哥何必為了兩女子而跟大當家的過不去,我們還是快走吧。”
“他奶奶的,”大漢並不服氣,卻是大手一揮,“走!”然後眼也不眨地拔出了刀,溫熱的血液濺在心若冰冷的臉上,心若打了個激靈,迅速扶起蘇東亭,死死抱在懷裏。
土匪們走了,那個男子走在最後,悄悄將一個小瓶子塞進心若手裏,輕聲說:“這是止血藥,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命了。”
心若抬頭,對上一雙溫和的眸子,男子不似大漢那般強壯,文文弱弱的,像個書生,他眉角的黑痣那麼明顯,像是胎記。心若沒有細看,沒有道謝,就匆匆忙忙的將藥倒在蘇東亭的背上,她的手顫抖著,藥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傷口周圍,像極了開到妖冶的雪蓮花。
再抬頭,人已不見了。
清漣爬過來,“心若,都怪我,都怪我,我連累了你們……”
“漣姐姐,爹爹沒事,爹爹沒事的……我給爹爹上了藥,爹爹一定沒事的……”心若抱著蘇東亭,她的頭抵著他的頭,目光空洞。
清漣說不出話,隻是捂著嘴,無聲的掉眼淚。
蘇東亭最終沒有救回來,那一刀太深,給他上藥的時候就沒了氣息,心若知道。心若隻是不敢相信,爹爹,就這麼沒了。
從此,她成了孤兒。
心若忽然想,如果那個君三郎真的來接她,一切會不會不一樣,爹爹會不會就不用死。
可是,沒有如果。
君三郎沒有來,爹爹也沒有醒。
心若沒有想象般的呼天搶地痛不欲生,她隻是安靜的用手刨著土,任憑雙手鮮血淋漓也豪無知覺。她安靜的將蘇東亭放入土中,一捧一捧,將黃土掩蓋在他身上,她找來一截木樁,就用那滿是鮮血的手寫:尊父蘇東亭之墓。
她安靜做完一切,來到河邊,鑿開冰層,淨了手。
她回頭,看著哭到虛弱的清漣,苦歎一聲,走進,執起她的手,“漣姐姐,別擔心,那日我安慰你的話,現在用來安慰我自己。如今,隻剩我倆生死相依,我們都要,好好活。”
清漣看著眼前這個失了往日靈氣的女孩,明明比自己還小,卻堅強的讓人心疼。
心若想到被搶走的包袱,苦笑,嘴裏卻開著沒有溫度的玩笑:“漣姐姐,如今,我們真是兩袖清風了。”
清漣急走兩步,挽起心若的手,“沒關係,你我珠釵步搖,總能挨一段日子。”
心若點點頭,目光如漆般看了眼那荒涼的孤塚,閉上眼,一滴眼淚頃刻間滑落。她狠狠轉身,再不回頭。
一排身影,兩行腳印,大雪漫天中跌跌撞撞走向那還未知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