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終於找到她時,已經是兩年後了,我打聽著她的腳步,跑遍了大江南北,終於,我找到了她。可是,再見時,卻是時間推移,星月暗換,時移世異,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她。你不曉得我是在哪裏找到了她,那個大大的,黑漆漆的山洞裏,她蜷縮在一塊石頭上,滿頭青絲成白發,虛弱到呼吸不可聞。我喚醒她, 她睜眼,眼中是空洞和茫然,她幾乎都不認得我了。過了好久,她才漸漸清醒,一把將我推開,尖叫著讓我離開。我曉得她是不願讓我看到她那個樣子,可是我不能走,我的心依然還愛著她,我過去緊緊擁抱住了她,我在她的耳邊不斷的說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我都不會嫌棄她。”
觀音手說到了這裏,眼中有難過與欣喜交替。欣喜的,是他終於找到了心中的那個她,難過的,是曾經如同仙女般的女子,如今卻是這樣的不堪。
回憶深痛,冷了人心。
“她終於伸手擁住了我,在我的懷裏嚎啕大哭,不能自已。我同樣也是難過垂淚,什麼也不問,隻靜靜安撫著她。許久許久,久到我幾乎以為時間就此停住的時候,她終於抬頭,容顏一如往昔,眉目依舊如畫,隻是紅顏未老發先花,她看著我,喉嚨卻是滄桑,她問:你如何找來了這裏?”
“我幾乎不能將她如今的聲音同從前的聲音重疊到一起,她從前聲如黃鸝婉轉動聽,可如今,卻似簫聲嗚咽沙啞。”
觀音手突然變得愧疚,“似乎是我的怔仲教她反應過來此刻聲音的難聽,她麵色突然緋紅,卻不是嬌羞,而是被人窺破秘密般的無處躲藏。我傲惱自己的方才的失態,複又擁住了她,我告訴她,無論此刻與我說話的是怎樣的聲音,我都喜歡,都會珍藏,因為那是我此生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她似乎曉得我是在哄她,並未再開口,隻安靜的靠在我的肩頭。她不願再說話,我便如洪水般開始傾訴這些年來我對她的思念。我輕聲說著,告訴她我是怎樣跟隨著她的腳步一步步尋找她,告訴她我也領略過她曾經看過的風景,春天的鮮花,夏天的驚雷,秋天的落葉,冬天的大雪,我從來都不曾漏看過一樣。還有潺潺流水,蜿蜒山路,我看過的一切,都一一向她道來。我親吻著她的白發,告訴她,我是多麼的幸福,能夠看她所看過的一切。”
“她靜靜聽著,隻看著我溫柔的笑,卻再也不願開口說一句話,我引導她,祈求她,告訴她我不嫌棄我想聽,可是她還是不願再說。我雖無奈,卻也不再勉強。我背她下山,因她身子虛弱,便不宜舟車勞頓,我們便在山腳下居住了下來,每日清淺度日,倒也過得安生。”
“可我還是想曉得她發生了什麼事,既然她不願說話,我便買了紙墨讓她寫下來,可她還是搖頭,不願告訴我。直到有一天,當我從山中打柴回來時,竟然看見她一襲及腰青絲長發,婷婷玉立於門口等我。那時我真是呆住了,我從來不曾想過,天下居然還能有這樣的靈丹妙藥,能夠將白發變青絲。”
“我奔過去將她抱起,幸福轉圈,她蓮藕般的手緊緊摟著我的脖頸,銀鈴般的笑聲不再吝嗇,盡數傳入我的耳中。竟然連聲音都好了,我更是狂喜,忍不住便擁吻住了她,絲絲纏綿。”
“她靠在我的懷中,聲音悠揚,字字難忘,她叫我的名字,杜郎。這將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她告訴我真相。她說,她這年奔走於四方,隻為了尋找各類藥材。她身懷奇病,那病是從娘胎裏就帶出來了,是她們家族的遺傳病,並且,隻傳女不傳男。”
“那病至今為止都沒有人能夠治得,而且那病在人年少時並不會傷人性命,甚至同平常人都無異,隻是年齡越大,病性便會慢慢的顯露出來,她的母親,便是在她五歲時頭發一夜變白,兩年後長辭於世。她的母親離世那年,正值二十五歲,我於她在山洞相遇時,她也正值二十五歲。”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我著實擔憂,可是看到她重成青絲的頭發,我暗暗告訴自己,既然如今她的一切都好了,想必也就大好了。”
“當她七歲時曉得自己身壞疑難病症時,便發誓要成為大夫,不僅要救自己的命,還要救整個家族的命。可是,她的病症無人知曉究竟是嘛般,因此即便她虔心學醫,於其自身,也是毫無用處。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從一位得道高僧手裏得到了一張藥方,那位高僧告訴她,這張藥方,或許能救她的命。她如獲至寶般打開藥方,心卻瞬間涼了半截,那張藥方裏記載的藥材,皆是難尋的奇藥,大多數都生長在深山老林中,且還有一定的年歲要求,其中還有好多藥材的名字,她連見都不曾見過,哪裏能找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