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皇甫澤的心中,卻並非同玉婉一般平靜。他還記得他在人前所做的戲,他震怒的說:王妃欺君,將其逐出我北越國,從此不得踏入我北越國半步,若有不從,格殺勿論!

從此不得再踏入我北越國半步……皇甫澤的心忽得疼痛,原來即將失去的滋味,這般的難受。婉兒,我為了成全你,竟然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今日是你在北越國的最後一天,明天之後,我便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可知,可知我的心情?

便讓我借酒澆愁吧,如今唯有酒,能讓我暫時忘記心痛,忘記你。皇甫澤端酒來到君凜和玉婉的麵前,借著微醺的醉意,皇甫澤最後一次,將玉婉抱在了懷裏,拍拍玉婉的肩,故作輕鬆的說,“婉兒,從前的事是我不好,無論你會不會原諒我,都沒關係。如今我將你交到太子的手裏,你一定要過得開開心心的。倘若他敢欺負你,你便飛鴿傳書來告訴我,你不能來北越國,我便去南華國替你報仇!”

玉婉反手摟住皇甫澤,眼淚倏然滑落,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卻隻是徒然,“皇甫澤,我從來……從來都不曾怪過你,又何來原諒?”

“那便好……便好……”皇甫澤放開玉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又是一杯,舉到君凜的麵前,“將婉兒還給你,我當真舍不得,無奈你是她的心之所向,我希望她快樂,才同意她隨你走。但若你敢教她受半點的委屈,我一定會再將她搶回來!”

君凜仰頭灌下一杯酒,“便是因你這句話。我對她,也不敢不時時刻刻小心嗬護,絕計不會給你半點機會!”

“如此自然最好!”皇甫澤深深看一眼玉婉,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卻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的玉婉,已經不屬於他了。即便放棄玉婉讓他痛得幾乎窒息,可是他也不得不忍痛放手。他想要玉婉幸福,隻要玉婉幸福!

喜慶時刻,煙花滿天,皇甫澤抬頭看那轉瞬即逝的美麗,心底一片寂寥。這煙花,便如同玉婉和他,他原以為玉婉可以陪在他身邊一輩子,可誰想到,這不過是他做的一個美夢。夢醒時分,一切泡沫都在陽光的照射下,消失不見。

越熱鬧的場景,便襯托出了他越孤獨的心。皇甫澤想,沒了玉婉,大約從此以後,他都不會幸福了。

千方百計搶來的,終究不是自己的。當皇甫澤坐在那高位之上,俯視腳下千萬子民頂禮膜拜,轉身與自己對視的,不是心底裏最想要的那張麵孔時,皇甫澤突然就覺得,這整個江山,沒了半點的意義。即便他將這片國土治理得再好,心中的驕傲與喜悅,又該同誰分享。

最愛的人不在身邊,這萬裏江山,他又該親手奉與誰?繁華似錦都成空,莊生夢蝶終是夢。

一切不過,一場夢。

玉婉終於同君凜回了南華國,憑著零零碎碎的記憶,玉婉依稀能記起一些人,比如君逸,比如夏侯敬,比如霍清漣。可是當君逸興衝衝的將觀音手指給玉婉看時,玉婉卻是半點的印象都沒有。

當玉婉搖頭的時候,觀音手的世界似乎瞬間就崩塌了,他撲在玉婉的身上,哭了個昏天暗地,老淚縱橫脈脈不得語,那模樣,倒真像是玉婉不記得他而讓他傷心過度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婉兒呀,你怎麼能誰都記得,卻唯獨忘了為師呀?為師教你識藥教你行醫,為師容易嗎?你這沒良心的如今竟然連為師不認得了,你且教我如何是好,你教我如何是好?”

觀音手這樣誇張,教玉婉好生愧疚,連連道歉,“師傅恕罪,徒兒隻是暫時失了記憶,往後一定會再想起師傅的。況且師傅總是師傅,即便徒兒沒了記憶,師傅是斷斷不敢不認的。”

觀音手聞言抬頭,慘兮兮的抹了一把眼淚,露出的卻是精光,“你說的都是真的?”

玉婉忙答,“徒兒不敢欺瞞師傅。”

“那你可會為我養老送終?”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是自然的。”

“那我便放心了。”觀音手瞬間恢複了正常,竊喜的挑挑眉,白白撿了個能為他養老送終的人,自然是可喜的,可憐玉婉還在為自己忘記觀音手的事情而自責,天曉得玉婉同觀音手壓根兒從來沒見過。

觀音手真是個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