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舅舅家做莊,在紅泥包間擺了好幾桌,還沒開宴,我和文然儼然成為出鏡率最高的人物,小表弟不爽,“我真的很渺小麼,為什麼大家都忽視我的存在呢?”
文然坐在他旁邊,小表弟立刻笑靨如花,“大哥——姐夫,過年要給紅包的,別忘了!”
我去踹他,“小子你是乞丐呀,到哪都要紅包,還有,他還不是你姐夫,亂喊什麼。”
文然不睬我,捏出一張一百的鈔票,哄小表弟,“再叫一聲姐夫看看!”
果然那小子識相,用蜜糖般的稚氣童聲叫道,“姐夫,二姐夫!”
他再捏出一張,小表弟更加深情並茂,富有感情,我聽不下去了,邊走邊忿忿說道,“你們倆反掉了,公開行賄受賄!”
正在跟舅媽他們說笑,文然跑過來,我反問他,“你賄了小家夥多少大洋?”
他豎起五個指頭,笑嘻嘻,“其實他一共叫了我六聲,最後一次,我是把一個紅包紙塞給他,白白賺了一次!”
舅媽聽見了,假裝生氣,“臭小子,包那麼多紅包做什麼?待會你舅舅有的頭疼的了!”
文然滿不在乎,“堂姐,你要不舍得待會讓小言過去,五分鍾不到保證全要回來了,這個叫金元大棒政策。”
一群人哈哈大笑,舅媽說,“你們兩個簡直就是絕配,白臉紅臉一起唱,我家這淘氣鬼也給治慘了!”
文然把我拉一邊去悄悄詢問,“你爸你媽怎麼還沒來?”
我失笑,“怎麼,你緊張了?”
他點點頭,搓搓手,“緊張,怎麼能不緊張,比我高中校慶上台跳舞時候都緊張!”
玩味的望著他,“你就唬我吧!姨夫今天順道去機場接他們,現在還在江寧機場高速呢。”
正好姐夫走過,文然拉住他,“黃彭,來來,幫我看看這身見嶽父嶽母怎麼樣?”
姐夫上去就輕輕捶他一拳,“你這樣要是怕過不了關——那我當年沒被蔣婕她老爹用掃把趕出門呢?不知足!明天出去喝一杯?跟謝風蔣嚴他們,我請!”
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文然拽我的衣角,頭幾乎要貼桌麵上,可憐兮兮的說,“嶽父嶽母現在在大廳裏麵,我怕,真的好怕!”
連忙丟了筷子,拉住他的手,哄到,“沒事,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我睜一隻眼,你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一般的見光死都沒有痛苦的。”
一年多沒有見到爸媽了,爸爸氣色極好,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竟一點倦意都無,媽媽富態了很多,乍看上去儼然一個既有涵養的貴太太,隻是見到她女兒時候立刻破功,“親愛的小言,你娘親想死你了,快給我抱抱!”
多煽情的畫麵,立刻也衝上去,“媽,你都不打個電話給你女兒,我也想死了!”然後把爪子抬起來,朝爸爸揮揮手,算是不冷落他。
女人的直覺是最靈敏的,尤其是對成了精的女人來說,在我們倆貌似親熱的時候,老媽忽然問了一句,“旁邊的大帥哥就是文然?”還沒等我回答,已經被她撇到一旁。老媽挽住老爸,我衝文然使眼色,他會意,恭敬的走上去,“伯父伯母好,我是文然。”一如平常的自信和沉著,剛才那副可憐樣完全是這狐狸裝出來的。
爸爸點點頭,隨和的笑,“好好,進來一邊吃一邊聊!”
幾乎是每個人都在爸媽麵前把文然大肆誇讚了一遍,我越吃越鬱悶,文然看的出來,小心翼翼的給我舀湯,“言言,怎麼了?”
頭也不抬,“春風沒吹到,浮誇風先來了!”
他半晌不說話,我抬頭看他,他若有所思,“是呀,你小表弟居然形容我是卡卡西,太浮誇了,黨性太不純了!”
然後,他摸摸口袋,笑的諂媚,“言言,紅包,我包給你的!”
一把抓過來,強忍著笑意,衝著他眨眼,他搖頭晃腦,“啊——我什麼都沒做哦!賄賂?像我這麼正直的人會鄙視的!”
和小輩們吃完了要去唱K,老媽便是叮囑幾句,又把文然拉到一旁說了好些話,我注意那家夥的手,背在身後不停比劃著V,心裏便有了譜,老爸那關是過了,老媽自然就沒有問題。
從七點多開始,祝福的短信就收個不停,一路走一路發,忽然,看到了一個號碼,頓時有了主意,跟姐夫他們打了招呼,文然奇怪,“你要做什麼?”
我笑笑,“你跟他們去,然後我發信息給你來接我就好了。”
“緋色”最適合在夜晚開幕,尤其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即使家家團圓,仍有遊子不得歸家,大批的留學生也鍾愛聚集於此,舒適的環境,優雅的格調,完全不似一般酒吧的光怪陸離,荒誕淫糜。
他看到我甚是驚訝,“小丫頭,大年夜的不回家跑我這來做什麼?”
指指“長島日落”,“大叔我來喝一杯難道不可以?”
他搖頭,“等等有餃子,你要吃不?可憐的娃,難道是被家裏拋棄了?”
我拿起銀勺,敲著高腳杯當當響,“大叔,幫我查一個人名下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