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所有人都已進入夢鄉,唯有翠巒不能安睡。她輾轉反側,心中不斷猜測著陳婆兒子的去向,“如果陳祥真的被平白送進地牢頂替了曹寅虎,那真正的曹寅虎又去了哪裏?更為可怕的是,諸如此類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不過碰巧被我遇見了陳婆,才挖出了這冰山一角……”
想到這兒,翠巒愈加急切地想要查明原委。“最好明兒一早先去碼頭,核實卷宗內的畫像到底是不是陳祥的。事關重大,斷不可冒然就下結論,隻有將每個環節的證據坐實,才能還原真相。”
一夜計算,一夜恍惚,翠巒真正睡著的時候已是卯時。又過了不多久,天邊漸放微光,雄雞叫鳴,府中的雜役仆從也都開始生火做飯、收拾打掃,新的一天拉開了帷幕。
翠巒迷迷糊糊聽到屋外的動靜,想起今日還有要事,便不再貪睡急急下了床。推開房門,深秋的寒意鋪麵襲來。這個時節的漳州更多了些陰冷潮濕之氣,屋外雖也有些紅花綠樹的點綴,仍不免一派沉沉的淒肅之象。
“啪……”翠巒屋外的樹叢間突然驚起一隻鳥兒,身姿矯健,動作敏捷,隻一刹那的功夫,便如離弦之箭直衝雲霄,消失在視野之中。
翠巒頗感意外,“我都快忘了這隻隼兒了,想不到它還日夜守在我門外。”可轉念一想,又有些隱隱的疑慮:“既是一直停留在此等候傳送消息,又為何一見我就躲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不過此隼既為墨岩所贈,應該不至於對自己不利。“隻要不與我共居一室便好,反正現下我也不需要它為我傳送消息了,飛走了也好。”
於是,翠巒回到房中,關上門,匆匆整理後便往六鼇碼頭的方向奔去。
在陳婆留下的漁船附近,翠巒找到昔日與陳婆相熟的親友鄰裏,並將卷宗內的畫像拿出,讓他們仔細辨認畫中之人究竟是不是陳祥。
“對,我敢肯定這就是陳祥!這五官輪廓,這眉宇之間的神態,都和陳祥一模一樣。”一個自稱和陳祥一起長大、一起在碼頭做夥計的男子說道。
“沒錯,的確是他!”周圍的人紛紛應和,無一例外。
這時,翠巒見一個年紀較大的老婦盯著畫像看得出神,卻一言不發,便上前問道:“這位大嬸,您說說,這個是陳祥嗎?”
那老婦頭一歪,撇撇嘴,說道:“說實話,我真沒怎麼見過陳婆的兒子,我是去年死了男人之後,才獨自搬到碼頭求生的。”
翠巒原本滿心期待,一聽這話頓時泄了氣。
“你這老婆子,沒見過陳祥你看得這麼半天?”眾人一通埋怨老婦。
“不過,我倒是經常和陳婆聊天。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她生她家兒子的時候可是遭了罪了,難產,熬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所以她一直對這個兒子看得很緊。但也有沒看住的時候,據說陳祥十三歲那年,跟著別人去林子裏打獵,結果鳥銃走火,把陳祥的左耳削去了一小塊。”
“這事我知道,當年我是跟陳祥一起進山打的獵。說起來他小子也是走運,那鳥銃子火力那麼大,愣是擦著他的耳朵過去的,再往他頭上偏一點,這小子就沒命了!”一個小夥子說道。
“可不是嘛,當年為了這事,陳婆還狠狠教訓了他一頓。自此以後,陳祥也不敢亂跑了,隻乖乖地在碼頭四周活動。可哪承想,最後還是……”之前就與翠巒相熟的那個女子說道。
“算了算了,如今這母子倆都已經不在了,還提過去的事幹什麼……”聽到這,不少圍觀的人都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