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順著山坡往下移,不時看見有穿著民族服飾的男女老少幹農活的身影。
陳銳的眼神越來越驚慌。
何雲飛的目光落到山坳裏那條小溪,幾個少婦少女淌著溪水往山坡上走去,她們每個人頭發都是濕的,手裏端著塞滿衣物的盆子,看得出她們是下河洗澡洗衣服的。
何雲飛腦海裏陡然靈光一閃,已猜測出陳銳剛才在看什麼了,他放下望遠鏡,扭頭瞅了陳銳一眼,陳銳心虛地舔舔嘴唇,把頭轉向一邊。
何雲飛又舉起望遠鏡,調大一個放大倍率,目光向小溪下遊移動二三十米,眼前竟然出現七八名少女,正在玩水嬉戲。
他臉頰立時發熱,趕忙放下望遠鏡,終於知道剛才陳銳為什麼會分心。
原來陳銳是看美女看得太入神,以致於何雲飛潛行到他身後十米開外他也沒有察覺。
他看陳銳的眼神很複雜,說不出是喜是怒。
陳銳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何雲飛,心裏暗暗叫苦,“這下可糟了,副連長肯定會打我嘴巴的,回頭讓連長,指導員知道了,我就更吃不了兜著走了,弄不好還會扒了這身軍裝卷起鋪蓋滾蛋,我該怎麼辦”
他又急又怕,雙手不斷地抓撓大腿部位的褲子。
何雲飛失望地長歎一口氣,“江娃子,你直讓我好失望,色字頭上一把刀,你不明白嗎”
“明白。”陳銳嘴唇哆嗦了一下,囁嚅道“副連長,可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不到規定的年齡部隊又不讓結婚,又禁止在駐地附近找對象,給的探親假也少,我們根本接觸不到女人,我實在是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他一臉的慘笑。
何雲飛無奈地聳聳肩膀,坐在地上,收起望遠鏡,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陳銳。
他不了解在山東的農村當中,像陳銳這個年紀階段的男青年,談對象娶媳婦是不那麼容易的,家庭經濟實力強的,出得起高額彩禮的還好,可如果家境貧困的,就算小夥子長得標致,一表人才,也很難談到一門親事的,能撈到一個醜陋點的媳婦還要燒高香才行。
陳銳還是當上了兵,套轉了士官,拿上工資以後,才敢找媒人幫他去談親事,以前他就算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他也沒信心,沒勇氣,沒膽量去相親,原因很簡單,沒有十幾萬塊錢,人家會把姑娘嫁給他嗎
再說,受封建傳統觀念的影響,農村人注重傳宗接代,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加上當年政府出台的計劃生育政策可說是相當的奇葩,誰家第一胎生的是男孩的話,就禁止再生,相反,誰家第一胎生的是女孩的話,還允許生第二胎,因此,在陳銳他們那個地方,農村幾乎每家都有男孩,隻有部分人家才有女孩,這就導致了農村當中但凡有兩個孩子的家庭,姐弟很多,兄妹卻很少。
一個新的問題就出現了,農村中有兩個孩子的家庭,父母為了籌錢給兒子娶媳婦,很可能利用嫁女兒的機會向男方索要高額的彩禮,因此,在男多女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農村,適齡男青年能順利娶上一房媳婦往往要搭進去父母大半生積蓄的血汗錢。
前年,陳銳請假回家探親的時候,有個媒人主動找上門來要給他介紹個對象。
那個媒人告訴他,鄰村有個剛滿十八歲的姑娘,人長得漂亮,又很勤快,此前已經有過不少人家的小夥子上那姑娘家相親,可就是沒有一個能入那姑娘的法眼,不是嫌這家的小夥子長得難看,就是嫌那家的小夥子沒文化,媒人磨破嘴皮子都沒用。
那媒人還告訴陳銳,“她平時愛看軍旅劇,特別崇拜軍人,也想嫁個軍人,她知道你是軍人,一個月又能拿幾千塊錢的工資,正好對她的胃口,所以,她很想見見你。”
陳銳當時就很納悶,問那媒人,“她不是我們村的人,又比我小四五歲,我們也不認識,她怎麼知道我這個人,又怎麼知道我是個當兵的?”
那媒人說,“江娃子,你是知道的,全鎮有那麼多小夥子,每年報名應征的少說也有四五十人,最後能有幾個入伍的,這幾年,周圍幾個村,就那麼十幾個小夥子在部隊當兵,誰不知道咱們村的江娃子有出息,吃國家的穿國家的,一個月還能拿幾千塊錢,多光彩呀很多人家纏著我,要我把他家的姑娘介紹給你哩。”
陳銳想了想,問那媒人,“你是說那姑娘人長得好看,又很勤快,很想找個當兵的人嫁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