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嶽飛批評曹操,隱含指責秦檜之意。他擁護加強屯田,但不讚成以此作為對金求和的資本。嶽飛利用巧妙發問的方式,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原則立場,並對宋高宗進行了懇切的諫勸。
1141年1月,兀術又一次統率九萬多人馬,強渡汜水,向兩淮地區分路南犯,陷壽春,占廬州,一路大肆燒殺劫掠,來勢十分凶猛。
金兵再度南下的消息傳來,趙構慌了手腳,馬上發出一道禦劄,催促嶽飛星夜帶兵到淮西救援。
嶽飛在接到趙構禦劄的前夕,已連續發出兩道奏章,要求“提軍前去,會合諸帥,同共掩擊”。他打算采取“圍魏救趙”之計,即乘金軍傾巢南下之際,率領嶽家軍長驅京、洛地區,直搗敵人之虛。
當年二月初九,嶽飛接到趙構讓他率兵到淮西,以遏製金兵迅猛攻勢的詔書,不得不放棄原先的計劃,於十一日帶病親率8000多鐵騎,從鄂州出發,執行朝廷的命令。
嶽飛的軍隊開到舒州之時,劉錡、楊沂中以及張俊的部將王德等在拓皋伏擊金兵,打了一個大勝仗。張俊企圖獨吞戰功,通知嶽飛說,敵人已經退去,前麵缺乏糧草,你不能進軍。
嶽飛深知張俊的為人,便將部隊暫留舒州待命。不料沒過多久,王德、楊沂中等人的隊伍在潦州城西中了金兵的埋伏,打了個大敗仗。楊沂中帶領的殿前軍30000來人,幾乎全軍覆沒。
嶽飛得這一消息,立即趕去援救。可是等嶽飛的援軍開到半路時,金兵已在塗州大肆焚掠後自動退去了。
33.解除兵權歸隱賦閑
秦檜為主和派的首要人物,他完全被金人嚇暈了頭,奴顏媚骨,唯和是求,達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而嶽飛則是堅決的抗戰派,公開反對議和,譴責朝廷的投降政策,多次使秦檜大怒。
嶽飛每打一次勝仗,每向北推進一步,他都會心驚肉跳一次,覺得這樣離求和就遠了一步。他認為,隻要嶽飛在世一天,他就會庸庸無為一天,金人明白他這種難堪的心情,乘機要挾他除掉嶽飛,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是在戰場上根本做不到的事。
但嶽飛的名聲太大了,不是想殺便殺得的。必須得步步為營。秦檜決定采取分化瓦解的辦法,先將嶽飛孤立起來。
當時,南宋手握重兵,能獨當一麵的大將有3位,即嶽飛、韓世忠和張俊。張俊害怕公戰,勇於私鬥,素與嶽飛有矛盾,對嶽飛屢立顯功,少年得誌嫉妒在心,常借故中傷嶽飛。
秦檜便將他收買,讓他參加陷害嶽飛的陰謀。韓世忠與嶽飛一樣,是抗金派的骨幹,秦檜決定先將他除掉。
正當秦檜勞心焦慮地思考著如何下手收拾這幾員大將的時候,秦檜的一個死黨,在兩年前率先跪拜迎接金朝使臣張通古的範同,來向秦檜獻計說:
“三路宣撫使皆人握重兵,難以製馭,索性就借口於這次拓皋之捷,論功行賞,把三大將都調入朝內,改任樞密使和副使,明升其官,暗奪其權,豈不甚妙!”
這正投合了秦檜的心意,趙構自然也完全讚同。於是,他立即讓人下詔給三大將,令他們3人前來行前奏事。
倘若被三大將看穿了這次召令還朝的真實用意,萬一他們串通在一起,不遵從這道詔令,那將如何得了?秦檜和與之同謀的參知政事王次翁、直學士院範同諸人,從發出這道詔令之日起,直到已經收奪了兵權以後的許多天,全都在為此而惴惴不安。
他們表麵上盡管還都故意表現得鎮靜自若,夜裏卻都合不上眼,睡不成覺。
韓世忠與張俊的駐地距離杭州都較近,因此,他們都很快就到了杭州。嶽飛駐軍在上遊的鄂州,見詔較遲,自然不可能與韓、張同時抵達。
然而,嶽飛不到,全盤策劃便不能宣布。於是,秦檜每天都裝出要設筵歡迎三大將的架勢,卻又總因嶽飛未到而一次接連一次地把宴會推遲。
這樣延遲了六七天,嶽飛也終於抵達杭州。
秦檜以盛筵招待過了之後,趙構於四月十一日召見了這3員大將。當天晚上,便由直學士院的範同和林待聘二人分別作成了三道《製詞》:韓世忠、張俊都改官樞密使,嶽飛則改官樞密副使。
在兩天後又宣布了第二道詔令,把三大將的宣撫司一齊廢除,並使每個宣撫司中原有的統製官,“各統所部,自為一軍”,並一律在其軍銜上加“禦前”二字,亦即改由南宋王朝直接統轄。詔令同時還作出規定說:“將來調發,並三省樞密院取旨施行”。
三大將全都俯首聽命,交出了兵權,蒞臨了新職,沒有發生絲毫問題。
前此曾因收奪兵權擬議而與王庶發生過爭執的張俊,這次因為在陰謀對金屈服問題上早已與秦檜情投意合,其表示更為卑順:調他任樞密使的詔命剛一發布,他就率先上了一道奏章說,“臣已到院治事,現管軍馬,伏望撥屬禦前使喚。”
在沒有引起任何事端的情況下,秦檜和趙構收奪了3員大將的兵權,對此,他們雖感到十分得意。但也還不能完全放心。
某一天,趙構向新上任的這3位樞密使、副使進行安撫說:
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撫之權尚小,今付卿等以樞府本兵之權甚大。卿等宜共為一心,勿分彼此,則兵力全而莫之能禦,顧如兀術,何足掃除乎!
沒過好久,又向原屬三宣撫司的諸軍發出了一道進行安撫的詔諭說,你們都是立下過戰功的將領,又是忠義之士,所以,我特地為你們加官晉爵,以示獎勵。
趙構、秦檜這次的收奪大將兵權,取消3個宣撫司,實際上是在摧毀南宋的國防力量,借以向金朝表示自己確實有屈服投降的決心和誠意。
不論因此而會招致如何嚴重的後果,他們全都在所不計。
在前述各事已經成為定局之後,當時任禮部侍郎的鄭剛中便乘機向秦檜進言說,不要因這一事件的得手而過分高興,因為天下之事,“利害得失,常對倚而不廢;遇事更變,則激發而複起。就其利不忘其害,見其得愈憂其失,而後可以大有為。”
因此,他又向秦檜提出七條善後意見,勸他應當思患預防。
鄭剛中考慮到的這些問題,由於是向秦檜提出的,都極盡委婉溫和之能事,而決無激烈尖銳言詞,然而單就這七個問題而論,如邊境居民的驚慌情緒,軍隊紀律的維持,戰時的動員、集結與指揮,將官與士兵的關係,防範敵軍進行收買、拉攏等,卻無一而不是極現實的要害問題。而且每一條的最後,他都提出了可行的補救措施。
然而,對秦檜說來,這卻正是所謂“以不入耳之言來相勸勉”,當然不會發生絲毫作用。他本來是要徹底地“自毀長城”,目前所已經實現的一些破壞工作,還遠遠不能使他感到稱心如意,怎麼能希望他反轉來再進行修葺整補呢?
所以,他對這番話不予理睬,是理所當然的。
韓世忠、張俊、嶽飛被解除了兵柄,充當了樞密使和副使之後,雖然也要按時進入樞密院衙門中去,實際的軍政大計卻並不交他們去處理。
對於這次軍職的大變動,他們做出的反應並不相同:在張俊,是怡然自得,不但不改故常,且還比往常更為得意。
而在韓、嶽二人的表現,就不能不在內心極為憤慨的情況下,隻在表麵上故示悠閑:
韓世忠特地製了一條“一字巾”,每逢到衙門中去,就把它裹在頭上,有意地從裝束上作出一點特殊樣式,出了衙門之後,便由幾名親衛兵跟隨著,到處跑跑玩玩。
嶽飛也脫卸了他的軍服,換上一身文職官員衣裝,故作悠閑之狀,每次與人閑談,也屢屢表示羨慕山林閑居之適,對於國事,則表示隻想擺脫,不願再聞也不願再問了。
韓世忠和嶽飛的這樣一些舉止行動,都不過顯露了他們的胸懷中仍然充滿著憤憤不平之氣,這就使得秦檜和他的黨羽們對韓、嶽更加切骨痛恨。
秦檜和他的黨羽們把剛剛過去的一些事件回想一下,他們也更加認為,消除兵權的事應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
在秦檜、趙構對女真貴族進行賣國投降活動的過程中,三大將中的張俊雖在極力曲意逢迎,而韓世忠和嶽飛卻一直在極力反對。
當金朝派遣張通古南來,和南宋王朝派遣官員出使金國時,韓世忠曾連續五六次上書反對所謂的“和議”,且還明白對秦檜加以指斥。
嶽飛在這一時期的多次表態,其激烈程度更在韓世忠之上。這就使得秦檜對韓世忠和嶽飛都同樣的深惡痛絕。而今韓、嶽的兵權雖已被解除,卻仍不足以解盡秦檜的心頭之恨。
秦檜清楚地記得,上年秋天,兀術曾在給他的信中說過:似朝夕向我求和,而嶽飛卻無時無刻不在圖謀進兵河北,而且殺了我的愛婿,此仇不可不報。
因此,一定要殺嶽飛。殺了嶽飛之後,方能使和議成功。金方提出以殺嶽飛為和議的先決條件,趙構和秦檜當然是不得不考慮的。至於韓世忠呢,他和嶽飛一樣力主抗金,曾多次上書反對和議,並指名道姓斥責過秦檜,也必須除之。
緊接在淮西戰役之後,秦檜、趙構已經又開始了向金朝進行投降的活動,若不把原來的韓家軍和嶽家軍徹底摧毀,這一樁賣國勾當還可能照舊遇到梗阻。對這兩支軍事力量,還需要進一步把它們收拾掉。
大將們解除兵權是一樁極不尋常的重大變局,他們所統領的部隊中的兵將,一時都不易摸得著頭腦,因而不免發生這樣那樣的揣測,以致議論紛紛,呈現出一些動亂情況。
秦檜和他的黨羽們,決定借口於此而首先向資望最老的韓世忠及其原來統帥的部隊開刀。
所要采用的手法,是利用三大將之間原有的嫌隙,使其互相誣陷和殘害。
秦檜借用趙構的名義,指派張俊和嶽飛前在楚州,即韓家軍駐屯的地方,名義上是去安撫、撫慰韓世忠的舊部,並把他們一律從楚州調到長江南岸的鎮江府。
在此調動期間,如果覺察到韓家軍稍有動搖生事等不穩情況,便可由張、嶽二人挾嫌誣構,誇大事態的嚴重性,把它徹底解決。
到韓家軍已被徹底解決之後,便再指派張俊去把嶽家軍徹底摧毀。
張俊、嶽飛行經鎮江時,首先把駐紮在那裏的韓家軍的一部分調往教場檢閱。
對於張、嶽二人這次之被指派閱視韓軍舊部的用意,張俊是理解得最為透徹的,因而,他提議把韓世忠的背嵬軍,即親衛軍拆散,把他們分別編插到別的部眾中去。
嶽飛立即提出反對意見,說道:
“不可以這樣做。因為,目前我們國家內真能領兵作戰的人,隻有咱們三四人,若想恢複中原,也隻有依靠咱們,萬一再要用兵作戰,皇上再令韓樞密出而主管軍隊,我們將有何麵目與之相見呢?”
張俊雖然被問得張口結舌,默不作聲,在內心裏卻又大大增加了對嶽飛的仇恨。
張俊和嶽飛於六月十六日到達楚州。嶽飛就住宿在台州知州的衙門裏,張俊卻住在楚州城外。
在他們到達的第二天,原任韓家軍中軍統製的王勝,率領了一支全副武裝的軍士到楚州城外去與張俊會麵。
在王勝到達之前,就已有人告訴張俊說,看王勝的這種來勢,似有殺害樞密使之意。張俊親自看到這支全副武裝人員,也不免有些膽怯和驚慌,便質問王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