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5.痛定思痛建船廠目光遠大意誌堅
1866年3月中旬，左宗棠從廣東回到福建福州，穩穩地坐在閩浙總督的椅子上，廣東的太平軍餘部總算是平定了，他總可舒一口氣了吧！但是剛一閉目，就想起他尊敬的林文忠公林則徐，想起了鴉片戰爭的恥辱。作為一名愛國的封建土大夫，他是不能容忍外國人侵的。他要建設強大的海防，要抵抗外國堅船利炮。鴉片戰爭時，他尚是湖南默默無聞的不第舉子，而今他是貴為總督的封疆大吏。他感到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經此一想，左宗棠便再也坐不住了。回想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列強的侵略已經使他數度憂慮，早就在為更好地抵禦外侮想方設法。在他看來，英法等國恃其船堅炮利侵略中國，中國要想擺脫被動挨打的局麵，也必須要有堅船利炮。鴉片戰爭後，他已股股脫脫有此思想。後來他便將主要興趣集中於學習西人的輪船軍艦製造技術方麵。
左宗棠第一次親眼目睹外國輪船是在1864年於浙江湖州與太平軍作戰時。見到那煙囪吐煙、兩輪激水、行駛如飛的外國造的輪船，心中特別不是滋味，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把外國輪船比為駿馬，中國的舊式木船好比毛驢，毛驢是無法與駿馬賽跑的。中國人應該拋棄毛驢，換乘駿馬，用先進的近代輪船來武裝自己。也就在這年10月，左宗棠在杭州找來一位60多歲的中國工匠，仿造了一艘小輪船。該船船體依照寧波船的樣式，前後可以各容一人，船艙裝有一台小型蒸汽機，驅動兩輪前進。左宗棠饒有興趣地觀看了這艘小輪船在西湖上的表演。盡管行速緩慢，但他還是感到幾分欣慰，他相信中國人是有能力造出自己的輪船軍艦的。
恰巧就在這時，兩個有影響的英國人向清政府提出了購買外國軍艦的建議。這兩個英國人，一位叫赫德，時任中國海關總稅務司，他給清廷上呈了一篇《局外旁觀論》。另一位叫威妥瑪，是英國駐華參讚官，他的《新議論略》也上呈到了清廷。清廷將他們的建議轉交給東南沿海各省督撫，要求認真討論，就是否購買軍艦等事發表意見。
左宗棠借此機會，正式上奏清廷，提出了自造輪船的主張，高舉起“師夷之長技以製夷”的旗幟。他首先強調加強海防的重要性，指出自沿海用兵以來，外國軍艦直抵天津，風馳電掣，中國軍隊無法阻攔，藩江竟成虛設。他認為，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把中國海＠建設成鋼鐵長城，就必須要改造舊水師，發展新海軍；欲發展海軍，首先又必須要有中國自己的軍艦。軍艦從何而來？是借是雇是買還是自造？在他看來，借不如雇，雇不如買，買不如自造，自造最為上策。借、雇、買都有種種弊端，隻有自造雖說一開始困難很大，但對中國海軍的長遠發展最為有利，並可以促進中國近代民用工業的發展。所以，他堅決主張中國自己設廠製造。他說，外國巧，中國不能安於拙；外國有，中國不能傲以無；在列國爭強逞雄之際，中國人決不可停滯於落後狀態。他大聲疾呼：“製造輪船，實中國自強要著。”
左宗棠的這封飽含激情、見解深刻的奏折於1866年6月25日於福州發出，7月14日就得到了清廷的批準。因為這時在清廷中央，當權的恭親王奕沂等人也是主張辦洋務、建海軍的，通過他們的影響，清廷最高決策人想德很快便點頭首肯了。清廷批準左宗棠的造船計劃，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就是慈接、美沂等人對剛剛結束不久的“阿思本艦隊”風波記憶猶新。阿思本原是一名英國海軍上校軍官。阿思本艦隊是清政府為鎮壓太平天國而籌資於1863年向英國購買的一支小型艦隊。英國人借此多方要挾清政府，企圖控製中國近代海軍的發展。清政府不願滿足英國人的要求，最後這支艦隊遣撤了。清政府花錢買氣受，深感自己不能製造艦船的屈辱，產生了發展中國自己的近代造船業的強烈願望。左宗棠的造船計劃正合其心意，故能一拍即合。
朝廷批準了左宗棠的計劃，但是要付諸實現卻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情。萬事開頭難，但是卻沒有難倒左宗棠。左宗棠自幼以“今亮”自居，這些年的經曆證明，左宗棠也並非等閑人物。興辦近代化造船廠，對左宗棠來講是前所未曆的事情，但是左宗棠總是安排得井井有條。
他首先為設廠造船爭取到了一筆可靠的資金。在6月25日的奏折中他便提出要前提閩海關稅收，再以福建厘金補其缺額。清廷同意了他的請求。
10月14日，正當左宗棠為船廠人事反複思慮之時，他突然接到清廷的諭旨，調任陝甘總督，而且催促他迅速赴任。船廠還未開工，自己就要離開福州，不禁使他對船廠的命運擔心起來。他說：“西行萬裏，別無係戀，推此事未成，又恐其半途夭折，至為焦急。”他思考再三，一覺得最為關鍵的是必須選薦一位思想開通，勇於任事的大員出任船政大臣，由他來完成自己的未竟之業。他看中了曾任江西巡撫的沈茂賴。此人是林則徐的女婿，雖說也是靠鎮壓太平軍起家，但思想並不保守，注意了解西方的情況，重視近代科學技術。左宗棠很推重他，密奏清廷，特任他為總理船政大臣，並享有專折奏事的權力。為了讓沈在檢到任後能順利工作，左宗棠還為他物色了一批具有洋務專長的人做助手，其中有周開錫、夏獻給、吳大廷、黃維渲等人。
12月16日，左宗棠離開福州轉赴陝甘新任。臨行之前，他再三叮囑沈茂秧等人，一定要把船廠建設好，一定要造出中國自己的軍艦。他還表示，自己人雖去，心猶在，船廠的事他會一直關心到底的。清廷中央似乎也很理解左宗棠的心情，允許他繼續過問船廠的事情。－。
1867年7月18日名不見經傳的馬尾鎮旗旗招展，簡易工棚中的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宣告了一項偉大工程的開工。同年呂月，基建工程大體完工。到1866年巴月，船廠落成。以後幾經擴建，規模逐漸擴大，成為中國第一個新式造船廠，也是當時遠東最大的造船廠之一。這座船廠後來被人們通稱為“福建船政局”，或“馬尾船政局”。
福建船政局前後存在了32年之久，共製造軍艦32艘。福建船政局成為中國近代海軍艦船的重要來源之一，為中國的海防近代化做出了可貴的貢獻。左宗棠和曾國藩，李鴻章是洋務派的重要人物。曆史證明，他們終生為之奮鬥“富國強兵”的洋務運動並不能使中國真正富強起來。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些洋務企業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批近代企業，對中國近代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左宗棠作為他那個時代先進的人物是不應該為後人所忘記的。
6.編炮兵千裏追敵剿滅撚軍有苦勞
18ho年12月16日，左宗棠帶著3000人馬戀戀不舍地離開福州，到西安去就任陝甘總督，完成清政府交給他的另一項艱巨的任務：到陝西、甘肅鎮壓撚軍和國民起義軍。
左宗棠乘船溯閩江北上，一路上流連於山清水秀的南國風景。清澈見底的閩江，閩江兩岸鬱鬱蔥蔥的山色，都使左宗棠心曠神信。他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到閩北浦城才上岸。上岸後，他翻秀麗甲天下的武夷山，到江西老河口再乘船往西，過那陽湖，人江長，於1867年2月上旬到達湖北武漢。一路上，他思前想後，牽掛不下的是船政局。左宗棠已50開外了，歲月的風霜染白了他的鬢發，身體也大如前了，腹瀉經常折磨著他。年過半百的人了，功已成，名已就，用不著似從前那般急於進取，苦苦追求了。陝甘地處西北，素稱苦寒之地。這個來自洞庭湖平原的總督大人總是興趣不高。
相反，清廷對左宗棠此次遠征陝甘卻抱有很大的希望。他們原先想由滿人自己來鎮壓陝甘回民起義，但是作戰極不順手。繼又命湘軍將領劉蓉、楊嶽斌等率部人陝，同樣控製不住回民起義的燎原之勢。18邱年冬，西搶軍人陝，陝甘形勢進一步惡化，清廷在無可奈何之中選派左宗棠出馬，希望他能迅速扭轉陝甘戰局，並兩下諭旨，督促他火速帶兵人陝。
清廷催逼愈急，左宗棠對人陝甘作戰的準備工作考慮愈為謹慎。他上奏清廷，要求寬予時日。盡量將準備工作做得充分一些。他堅信“磨刀不誤砍柴功”，繼續堅持他的老信條：不求旦夕之功，但求最後的勝利。
1867年2月，左宗棠在武漢開始編練車營。他的車營是在原來步營的基礎上改造而成的。營、哨、隊的規模不變，但將原來的抬槍隊、小槍隊、刀矛隊一律改為車隊。每一車隊有隊長1人、正勇10人，裝備獨輪戰車1輛，上載劈山炮lrl。每輛炮車配備車正1人、車勇4人。車勇的任務是行軍時輪流推車，作戰時分別推車、挽車、管炮、裝彈、發射。當時共計改編了車營15營，每營有戰車38輛。這種所謂的車營部隊實際上是一支炮營部隊。
左宗棠在編練車營的同時，又著手組建他的馬隊，以便提高部隊在北方平原曠野作戰的機動能力。他平時喜歡使用湖南勇丁，這次卻嚴格地將湖南人拒之於馬隊之外。他認為南方人善用船善爬山卻不善馭馬，馬兵以滿洲人為最好。他決定從察哈爾購買戰馬3000匹，從吉林獵戶中招募馬兵2500人，準備組建馬隊10營。可是，這個計劃並未實現，所買的3000匹戰馬竟大半病死在路途，到達陝西的隻有1000匹。所募的2500馬兵也是魚目混珠，真正的吉林獵戶隻有400多人，其他都是一些老弱、鴉片鬼，或者是別省不會騎馬之人。銀子花了10多萬，地方驚動一大片，效果如此不樂觀，左宗棠後來在感歎之餘，隻得改變計劃，勉強編立4營。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陝甘是著名貧瘠省區，平時人不敷出，戰亂一起，財政赤字更大。左宗棠一軍年煙就得二三百萬兩白銀，軍火、軍裝、轉運費每年又需一百數十萬兩白銀，再加上陝、甘原有清軍的糧銀亦得由他一體籌劃。開支如此之大，左宗棠一麵向清廷要錢，一麵找東南各省督撫協商。浙江答應每年給他協銅84萬兩，廣東、福建各給48萬兩，另外還給劉典一軍爭取到專切60萬兩，總計240萬兩。即使這樣，每年仍然還短缺數百萬兩。
1867年3月下旬，左宗棠督率所部從漢口出發，正式踏上了遠征陝甘的路途。但當時東搶軍正突人湖北，準備西上｝！！陝，聯合西撚軍以建立｝！！陝根據地。追剿東撚軍的淮軍和湘軍曾國襲部均感吃緊。左宗棠隻得率部一路緩緩而行，故意在湖北多留時日以防不測。4月下旬，由孝感、雲夢北上德安、隨州。5月上旬，與東撚軍小戰於隨州塔爾灣。5月中旬，左軍行抵樊城，而東搶軍已由棗陽北人河南。
此後，左宗棠開始實施他的三路人陝計劃。他自率主力7000人，由樊城大路進向遭關，是為北路。幫辦軍務劉典率眾5000，由樊城過荊紫關、出陝西商州龍駒寨以達藍田，是為中路。提督高連升率眾4000餘，從樊城溯漢水而西，出陝西溝陽蜀河口，是為南路。北、中兩路於6月中旬從樊城出發。劉典的中路一軍於7月中旬到達藍田。左宗棠自己的北路部隊於7月中旬通過函穀關時，突遭山洪衝淹，炮車、輜重漂失過半。到了握關後，兵士又感染時疫，死病以千計，隻得暫駐渲關休整。三路人陝計劃執行得並不順利。
左宗棠在握關醞釀了一個“兜剿”西撚軍的戰役計劃。當時撚軍正在西安以北的富平一帶活動。富平南麵有渭河，東麵有洛水、黃河，西麵有經水，北麵是北山，自成一個不規則長方形天然封閉因。左宗棠想利用這種有利地形，派兵四麵封堵，將西撚軍圍困於這一狹長地帶，然後一舉殲滅之。心中有此一計，馬上便調兵遣將。他先與山西按察使陳提商討了封鎖北自山西歸綏。南至渲關、東至垣曲段黃河的防務辦法。陳提受領任務而去。接著，他命令早已在這一帶與撚軍作戰的清軍劉鬆山、郭寶昌二部，從富平移師蒲城，防止撚軍東渡洛、黃。又命所部楊貴華扼華州，劉端冕和劉典守們渲，高連升屯鹹陽，劉效忠駐徑水西岸。
西撚軍正好利用了左宗棠兵力部署中的薄弱環節，於呂月26日，輕易地從徑陽渡過徑水、西進鹹陽、興平，然後再北上乾州、一民泉。9月，回師再渡徑水，回到了徑陽。10月8日，左宗棠渡渭水親赴經西，召集劉典、劉鬆山、郭寶昌、高連升、。黃鼎等高級將領商討進兵辦法。會議決定以黃鼎部蜀軍14營防守徑水西岸，以劉效忠扼耀州山口，防撚軍北上。劉典、高連升二軍出高陵，陳鬆山、郭寶昌二軍出富平，為進攻主力。左宗棠決計縮小包圍圈，就地消滅西撚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