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誰春
今天推了個應酬,早早回了,坐在沙發上一杯一杯喝紅酒,咦,這酒什麼時候變得像汽水了,我倒希望醉一場,怎奈,腦裏一片清明。窗外天色漸暗,坐久了,懶得起身,懶得開燈,屋裏一片黑暗。仰頭,緩緩閉上眼,有時真的會產生一種幻覺,仿佛她還在這個屋子裏。在一起的時候,感到她的以禮相待,她的若即若離,有時她明明離自己很近,但接近了才會發覺,自己根本無法進入她的心裏。因為那裏,早已進駐了一個人。她自己或許沒意識到,她的周圍築起一道透明的心牆,可惜,他沒有鑰匙……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在家裏會是這麼寂寞,家?不,現在已經不是了,隻能說是房子。很大的房子,大得很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隻記得那時候,每天無論多晚回家,都會有盞壁燈亮著,橘黃的光,讓我心生溫暖。她曾經和我說過,房子太大,我當時是怎麼說的呢?“怕打掃起來麻煩?”
她一笑,不置可否。
“請家政阿姨來就好了。”
“不是,其實……”
“怎麼,難道你還怕一個人在家?”
“哪有。”她立馬回嘴,隻是垂下眼去。
我像是要趕走這不斷吞噬我的孤寂一般,躍起身把房子裏的等全打開了,也開了電視,有聲音傳出,總比沉靜得如同活死人墓好。她每天都是在這種環境下等我的嗎,我搖了搖頭,她等過我嗎。她等人的功夫是厲害的,我知道。這等九曲回腸柔情,我看了都不得不歎服。有一個如此才情如此癡情的女子八年等待,哪一個男子能不動心。現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感情,我是不信的。有時也會看到她對著那串水晶鏈子發怔,我知道那是那個人送他的。我很羨慕沈予宸,有時想,若是我在大學時追她,那現在會不會有所不同。不過,沈予宸也應該會羨慕我吧,畢竟我做了她三年的丈夫。上天是公平的,我沒有極早發現她的好,每次暗示明示,都被她不著痕跡地帶過,她,是不信我的話吧。滿月酒的那天,我其實很早就回去接她了,一進店裏,就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哭喊:“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回不去了。”是啊,這話何嚐不是在對我說。在大學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但錯過了。三年的夫妻生活,他與她相敬如賓,亦是和她失之交臂。嗬,花花公子之名坐實了,翻身不易。是什麼時候對她動心的呢,我忘了。是她字字珠璣妙語連珠時,還是獨自發怔黯然出神時,應酬時我們是大秀恩愛模範夫妻,也不知為何會“演”得那般自然,好像我們本就是這樣。那日在KTV被人起哄對唱廣島之戀,黑暗中她璀亮的星眸好似流淌著無限深情,可是一曲終了,又無跡可尋。偶有不識趣的女子嬌笑著靠過來,我不拒絕她也視而不見,火從心起,我便變本加厲的與人逢場作戲挑笑挑逗,隻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很幼稚的手法,我想她會毫不在意不聞不問的吧。可當她真的如同我預料的毫不在意不聞不問時,我為什麼還是會失望會心痛,原來我心底還是希望她在乎的。
緩步走進書房,空氣裏仿佛還彌漫著她的味道。我原來想我們就這麼下去吧,直到那個人的出現,我感到她心的飄忽,正如自己的,原來不知不覺,愛,已根植在心。那夜如同今日,我喝了很多酒,她以為我是醉了吧,其實那是借酒行凶,原來我也有不敢的時候,我的舉動打破了我們之間最後的脆弱的平衡。你把我的真心表白,如此輕描淡寫地一笑而過……我知道,那些話我在清醒時說,你不會答應,我們之間也走到頭了。我若在醉酒後說,你也許會當我說的是酒後胡話瘋話,酒醒後就什麼也不記得。我就是要采取這種方式讓你知道,其實心裏還存著份僥幸,可你……還是要和我離婚。她離開時走得匆忙,東西沒多帶。都說腹有詩書詩書氣自華,她看得書又多又雜,隨手拿起架子上的一本,翻開竟是這句話: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我笑了。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