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禾讓小悠幫的忙,其實做起來也都容易。
容絕從沒在他的沐墨軒設什麼禁令,通報了聲後,她輕鬆地入了內,把信紙送到了他的手上,得了句“曉得了”的回話。
府內服侍容絕的小廝也沒有很多,她就稍稍在後院裏問了個平日清掃沐墨軒的小廝就問出來了,最為機靈得重用的除了弦歌,就是平日裏備紙磨墨,名叫“南華”的小廝。
雖然和曦禾一個女兒家相似可穿的男仆裝略微有些難找,但所幸曦禾身材本也算高挑,院前守夜的一個男仆身形倒也還算符合,給借了一套來。
當然最屬容易的還是去製弓坊拿粘合弓箭的膠,府外穿一條街就是。
隻是午後看見曦禾拿著粘弓膠的用處,倒是讓她嘴巴驚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窗前的銅鏡裏映出曦禾的模樣,布衣少年高束簪發,黛眉細長,高鼻梁,薄嘴唇,皮膚白嫩,秀麗出眾,家奴的外裝打扮難掩風華。
隻是完全不符合她的心意,“小悠,把還有剩餘的黏膠拿來。”
小悠猜不到何意,問曦禾半天也不告訴她,腦子也懶得動了,聽話地捧了過來。
一個時辰後,曦禾走出挽致閣,樣子已經不大一樣。她本來是準備弄些灰抹在臉上的,隻是試了下後才發現灰實在是太難抹勻稱了,反倒顯得髒亂邋遢引人注目。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取稍許粘膠於眼角,還好黏性還不錯,眼睛看上去足小了一圈,本有的神采也給粘沒了,再把眉毛畫的粗重了些,除了很難受很不習慣,她還是挺滿意的。
她一路低調地走出府門都沒引起什麼注意,門口停著輛栗色的馬車,還好容絕沒那麼早準備出發,留給了她點準備的時間。
她斂下眼,小步走到早已等候的馬夫身側偏後站定,從正門的那個角度看過來,恰好遮住她的大半個身形,馬夫是一臉憨厚的樣子,瞥了她一眼,見是個普通小廝,依舊絲毫不馬虎的牽著馬等著。
雖左手上的物件鉻的右手有些不舒服,曦禾也還是依舊兩手相合置於身前,寬大的衣袍倒是有利於她纖瘦身形的掩飾。
知道容絕不是一個容易糊弄的人,所以她也準備好了另一個借口,雖沒臉沒皮了些,但是腦子裏卻也隻有一個念頭,和他一起入宮。
等了會兒,她估計的不錯,約摸著到了該是出發入宮的時辰就依稀聽到了腳步聲。
容絕出來了,身後跟著弦歌。
曦禾趁腳步聲還遠,容絕還與她有著一段距離,迅速抬頭瞄了一眼。
容絕今日著了一件黑白交織的蠶絲錦袍,頭發盤結,一根銀簪固定,他的風采樣貌似與那日雨中見時不大一樣了,麵容不沒有那麼蒼白了,少了些清淡高華,卻更俊朗,少了絲陰柔,卻多了股慵懶,唯一不變的是依舊冷靜清澈的眼神和從容淡泊的氣度。
曦禾瞧出他的變化,呆楞了一瞬,看他越行越近,慌忙壓低了頭。
容絕慢步到馬車前,曦禾與他不過半丈距離,她不由自主地把頭垂的更低,視野中就隻剩馬夫的短靴。
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上馬車的聲音,想著他在車前停留的是否有些過久。
隨著時間點滴過去,忐忑的感覺是越來越強烈,想著待會兒他若是當場戳穿她,她該用何種語氣說出她那不像話的借口。
弦歌在旁出聲提醒,“少爺,時候不早了。”
“弦歌,今日你不必同行了。”
等了半響等來容絕的一句話,卻是這個,弦歌自是沒有料到,還想出口詢問,卻被容絕的下一句話打斷,“南華,隨我上馬車。”
猝不及防間,曦禾甚至還懷疑剛聽見的那句話是她自己自行腦補出來的還是真實的,躊躇時容絕的身影已進了馬車。
這是哪出?是認出了她還是沒認出她?可是不管怎樣,她若是進了馬車,和容絕近距離打了照麵,那就隻有一種結果了……
“還不進來?”馬車內又一聲容絕的聲音響起,曦禾才確定方才那句話出自容絕的口。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硬著頭皮從馬夫身後彎著腰走出,一副受寵若驚謹慎小心的做派。
抬腳踩在車轅上,右手掀開車簾,餘光裏是弦歌清秀的臉上由原先的疑惑變為驚詫,“你不是南華……”他的聲音隨著掀起又落下的車簾隔絕在馬車外。
車裏沒有剩下多少大的空間,一張釘死的茶花木茶幾,一張鋪著細絨的栗色軟榻和一塊灰色錦墊就已經占滿了大半。
容絕就坐在軟榻上,在她彎腰進來之時,看到的就是他伸手取過桌上與茶幾配套的一套茶色杯具,提起茶壺倒了兩杯水。
他的眸光停留在茶杯內漂浮的碧螺春上。
馬車外馬夫的駕馬聲已起,車聲一晃,曦禾保持著進入的姿勢險些就向前撲,腳步也隻能作勢往前走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