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要班師回朝的消息傳開之後,關中之地的父老鄉親聽說劉裕要返回江南,一個個自發組織起來,跑到劉裕的大營之前痛哭流涕,“我們這些漢族遺民,一直都在被胡人統治,已經沒有接受漢人的教化一百年了,直到前不久才看到漢家衣冠重現長安,人人都互相慶賀,長安城外的十座皇陵乃是劉公的祖墳,鹹陽城(注:代指長安)中的宮殿也是您劉家的宅院,如今劉公要放棄它們,又要去到哪裏?”(劉裕的祖宗可以推溯到漢高祖劉邦的弟弟楚江王劉交,所以這些老百姓才這樣說。)
劉裕看到這些老百姓確實是真心誠意地墾請他留下,就是以劉裕的性子在此時也流下了感動的眼淚,他也不是不想恢複漢人祖宗的國土,但是現在他更多的卻是一個政治家,他要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所考慮,為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一群人考慮。
因此劉裕隻得好言勸慰,“諸位鄉親父老,我這次是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不敢擅自停留,感謝諸位懷念故國的誠意,但是請諸位放心,我劉裕並不是不管這兒的鄉親了,我把自己最喜愛的次子留在這裏,然後安排了一批有才能的人來輔佐他,同時也希望你們和好共處,守好我們大家的領土。”
劉裕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在場眾人都能感覺到劉裕的誠意,遂也不再糾纏,十二月三日,劉裕從長安出發,然後自洛水進入黃河,再開掘汴渠返回彭城,這是他原定返回的計劃。隻是劉裕這一走,轟轟烈烈的北伐大業僅僅完成了一大半還沒有徹底完成,便告一段落,實在是令人惋惜,更重要的是因為劉裕安排的留守大將不當,導致長安日後的內亂和得而複失那才是最叫人痛心的。
夏王赫連勃勃聽說劉裕返回江南之後,大喜過望,他早就對關中垂涎三尺了,隻是一直顧忌劉裕的存在,才不得不與他虛與委蛇,暗中卻在後秦原來的重鎮安定郡(今甘肅省涇川縣北)訓練士卒,隻等時機一到,便放馬入關。
赫連勃勃,字屈孑,原名劉勃勃,他出身於出匈奴鐵弗部落,他的父親劉衛辰乃是鐵弗部的首領,劉勃勃出身於一個匈奴貴族家庭之中,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史上稱他善騎射,多智謀,可是他的父親在代國的拔拔珪征戰時大敗而歸,後來被部下所殺,劉勃勃從此就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後來他投靠了後秦的姚興,姚興對他很是看重,大加封賞,可是這個劉勃勃純粹就是一個白眼狼,對於他有恩的人他從來都不是奉行有恩必報,對待恩主就如同仇人一樣,別的不說,他當年落魄時得到過嶽父沒亦幹的許多幫助,可是後來一發達就把嶽父給殺了。
姚興還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磨刀霍霍地從後秦身上割下了許多的地盤,姚興一死,他就盯上了關中這塊根基之地,可是這時候劉裕來了,他思忖了許久,知道自己還不是劉裕的對手,就打算趁劉裕走後再奪取關中,那樣就容易得多。
這時候他馬上就召來了心腹王買德,向他詢問如何取得關中的計策,王買德大誇海口,“關中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劉裕卻叫他的幼子鎮守,自己卻急不可待地跑回建康城,肯定是想要篡奪晉朝的皇位,所以沒有把中原這塊地盤再放在心上,這可是天賜良機,我們一定不能放過,至於如何進兵,小臣是這樣想的,青泥(注:今陝西藍田)、上洛(注:陝西商洛)是溝通關中南北的兩個險要重鎮,陛下不如先派遊擊部隊騷擾這兩個地方,切斷晉軍的糧道和退路,然後派後堵住潼關及崤、陝穀地那一邊的古道,切斷他們與外麵連通的水陸通道,然後陛下就向三輔地區發布檄文,這樣恩威並施之下,劉義真這個小屁孩就如同甕中之鱉,想逃也逃不了,到陛下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赫連勃勃聽了之後大喜過望,果然不愧為軍師之才,然後依計行事,赫連勃勃任命他的長子撫軍大將軍赫連璝為都督前鋒諸軍事,率領騎兵二萬人直奔長安,命第三子前將軍赫連昌堵住潼關,任命王買德為撫軍右長史,屯駐青泥,而赫連勃勃本人則親自統率大軍尾隨在後。赫連勃勃此時也是學著劉裕分兵前進,然後自己率大軍鎮守後方,以防備北魏可能出現的人馬。
公元418年正月,夏軍的前鋒赫連璝率領二萬騎兵出現在渭陽(渭水以北),關中之地有許多的百姓都紛紛前來投靠夏軍,投降的人數多不勝數,絡繹不絕,此時劉裕大殺後秦宗室的惡果就顯現出來了,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去年閏十二月的時候,秦州,雍州的百姓就有一千多戶投降了北魏,後麵又有逃亡的百姓不斷湧入北魏,不過這些人應該是氐,羌的胡人百姓,不是漢人。
龍驤將軍沈田子此時正駐防在長安的北方,馬上率軍出戰,可是到了之後才現夏軍勢大,居然有兩萬騎兵,兵力相差實在懸殊,自己的人馬不是敵手,就退回了劉回堡,然後派人向鎮守長安的王鎮惡要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