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已入初冬,百姓大抵是嫌天氣太冷,都窩在家裏不願出來走動,街上行人很少,就連蓬萊市最大的酒樓榮華酒樓,也冷清了幾分。
二樓雅間,店小二端著一壺客人點的茶,輕輕推開門,抬頭掃視了一圈,偌大的雅間隻有一個人,那是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紅色的頭巾和麵紗將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眸,此刻紅衣女子正靠著椅子,闔著雙眸休盹,整個人散發著慵懶的氣息。
店小二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將茶放在桌上後,便出去了,沒有出聲打擾客人。
紅衣女子至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似乎真的睡著了般,直到耳邊傳來鳥兒撲哧撲哧扇動翅膀的聲音,女子才緩緩睜開雙眸,一雙丹鳳眼,黝黑似深潭,卻又像蒙上了一層霧。
女子坐直身子,那從窗外飛來的鳥兒便乖巧地落於女子的肩膀上,本是如天空般藍色的鳥兒,在落到紅衣女子肩上時,羽毛的顏色隨之變成了紅色,竟是隻罕見的變色鳥,這種鳥羽毛的顏色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用來傳信,最是安全隱秘。
女子伸手取下鳥兒腳上的紙條,順便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吐出一聲歎喟,然後才將紙條展開,紙上隻有八個字。
今夜子時,城郊樹林。
麵紗下的紅唇一勾,漆黑的眸子更顯幽深,手上一用勁,手中的紙條便成了碎末飄落到地板上,過了許久,才一聲呢喃出口。
“終於要開始了。”
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淡淡的香氣頓時飄滿整個屋子,霧氣嫋嫋上升,似乎給這初冬帶來了一絲暖意。
深夜子時,皎潔的月光將黑暗驅散了些許,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立於月光之下,帶著鹹味的海風拂過麵紗,女子閉上眼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天地靜默,隻遠遠傳來浪潮的聲音。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陣輕輕淺淺的腳步聲,然後在離女子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女子輕啟朱唇,“你來了。”
轉身看向來人,眼前的年輕男子依舊青衫墨發,清秀俊逸的五官,溫和清潤的身形,躬身一禮,聲音如清泉流水,“少主。”永遠的謙和有禮,不逾規矩。
女子皺了皺眉,他的循規蹈矩,彷佛在她和他之間劃開了一道越不過去的隔閡,即使已經相識相伴許多年,卻依舊像第一次見麵般生分,“南曜女皇生性多疑,我們需要一個清白的背景,不過我已安排妥當。近幾日又到南曜皇室每年去蒼嶺冬獵的時日了,我們明日便出發前往蒼嶺吧。”輕歎了口氣,“還有,委屈你了。”
男子囁嚅了幾下唇,卻沒發出聲音,半晌才吐出幾個字:“謹遵少主吩咐。”
蒼嶺鎮離南曜王都南陽不遠,以鎮外的蒼嶺山而聞名,蒼嶺山乃南曜皇室每年冬季狩獵指定的地方。
近幾日蒼嶺鎮更是熱鬧非凡,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都在為女皇的到來做著準備,街上的小販們滿麵紅光,扯著嗓子叫賣著,這幾日蒼嶺鎮因為女皇即將到來的原因,遊客絡繹不絕,有冤情在身的可憐人,有一腔抱負想要被賞識青睞的文人墨客,有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年輕公子們,也有或興奮或好奇想一睹女皇麵容的過客。
街上吵吵嚷嚷的聲音突然安靜了幾分,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彙聚到街上的一男一女身上,男子一襲青衫,雖然戴著麵紗,但他和煦的氣質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好一個無雙如玉的公子。
男子旁邊的紅衣女子,明明身穿最引人注目的紅色,整個人卻彷佛不存在般讓人不自覺忽略,當注意到她時,又是滿眼的驚歎,女子一雙丹鳳眼,瓊鼻朱唇,肌膚毫無瑕疵,飛揚的眉為整張臉添了絲英氣,及腰的墨發隨便綁了一個最簡單的發型,任由青絲飄散在身後,整個人散發出慵懶瀟灑的氣息。
九域走在青沂的側麵,有意無意擋住了行人投向青沂的目光,然後對著看過來的眾人漾起放蕩不羈的笑容,街邊的公子頓時慌亂地低頭,羞紅了臉。
身旁的青沂,目不斜視,一派自在,單薄的衣衫掛在身上,似乎根本不足以抵擋冬日的寒氣,九域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凍得有些發白,“冷嗎?”聲音出口,是自己也不曾注意過的輕柔。
“少主,青沂不冷。”
聽著他疏離有禮的語氣,九域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他這脾氣還真讓人無奈,不由分說牽過他有些冰涼的手,向著成衣鋪走去,從手掌給他渡著內力以抵抗寒冷。
青沂被九域一拉,不禁向著她的方向靠近了幾步,九域身上淺淡的香氣頓時鑽入鼻間,麵紗下的臉龐浮上絲絲熱氣,青沂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轉瞬又變成了平靜。
榮華成衣鋪,九域看著商鋪上掛的牌子,榮華衣鋪,榮華酒樓,榮華客棧……同屬於榮華商盟,產業橫跨三國,是神遺大陸最大的商盟,聽聞榮華商盟的幕後老板還是名風姿綽約的翩翩公子,九域伸手摸了摸口袋僅剩的幾張銀票,哀嚎一聲,果然人和人還是有差距的。
“老板,為他做幾身冬日的衣服,要上好的布料。”九域鬆開青沂的手,一錠銀子扔進衣鋪老板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