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發展程度方麵,南聯邦和塞爾維亞的反差更大。南聯邦1954~1980年間社會總產值年平均增長率為6.5%。其中,工業平均增長率為9.1%,農村人口的比重從戰後初期的77%降到30%左右,70年末的時候人均收入已達1400美元。1980年代時,南聯邦已發展成為一個中等發達程度的工業國家。在其他南斯拉夫民族陸續分離出去、自己單獨成國之後,農業在國民經濟中占主導地位的塞爾維亞發展緩慢。2008年,塞爾維亞的GDP總量隻有501億美元,人均不到七千美元。與此同時,塞爾維亞的通貨膨脹率近9%,失業率14%。2009年,塞爾維亞的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雖然下降了,可GDP總量和人均GDP也相應地下降了,前者是439億美元,後者隻有6000美元。有了這個背景,本文一開頭講塞爾維亞民眾生活水平今不如夕就不難理解了。當然,一個國家的社會發展是綜合的、動態的。上麵講的這些也並不意味著塞爾維亞一無是處,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也不意味著永遠如此。一切都不是鎖死的,走了順暢之路,塞爾維亞或許也能逐漸地發展起來。
懷念的是什麼?
或許正是由於上述這些物質上的反差,今天的塞爾維亞人特別懷念鐵托和鐵托時代。在與塞爾維亞學者和民眾交流中,他們多半都非常認同鐵托,都認為鐵托領導南斯拉夫的時代是一個黃金般的歲月,國家在世界舞台上有地位,民眾生活有尊嚴,不同民族之間的關係總體上說比較和諧。在塞爾維亞的大小城市裏,鐵托的雕像並不多,除了在南斯拉夫曆史博物館附近有一尊鐵托戎裝背手思考的全身雕像之外,我在其他地方幾乎沒有見到過,甚至在安葬鐵托的“花房”也沒有鐵托的像。但是,行走在塞爾維亞,你可以感到鐵托好像又真地活在許多塞爾維亞人的心中。比如,貝爾格萊德市中心的大小書店特別多,幾乎在每一家書店你都可以找到鐵托的書和有關鐵托的書。尤其是鐵托的傳記,幾乎每年都有新出版的,而且篇幅都很大。在一家書店裏,我還發現了一本有關鐵托的食譜的書,描述之細令人讚歎。相比之下,塞爾維亞人不喜歡米洛舍維奇。關於其中的原因,塞爾維亞的學者告訴我,米洛舍維奇在南斯拉夫解體時向民眾承諾要建立一個富裕的和強大的南斯拉夫,可結果卻完全相反。塞爾維亞經濟發展緩慢,民眾生活每況愈下次,而且在遭受北約狂轟濫炸之後國家版圖進一步縮小。總之,米洛舍維奇時代與鐵托時代成了鮮明的對照。
不過,塞爾維亞人懷念鐵托不等於認同原來的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懷念鐵托時代也不意味著留戀當時的社會主義製度。他們懷念的是一個相對強大的時代及其這個時代的締造者,這與今天的俄羅斯人對待列寧的態度十分相近。其實,在塞爾維亞,無論是傳統意義的共產主義還是西歐化了的民主社會主義、民主主義或自由主義,如果不用塞爾維亞的民族主義包裝,都是難有作為的。由於天主教文明、東正教文明和伊斯蘭文明交彙於前南地區,還由於承載這些文明的大國關係在前南地區特別複雜,前南地區的不同斯拉夫民族之間彼此的認同感不強,幾乎有一個民族存在一種主義,每個民族都要建立自己單獨的國家。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切似乎都與民族主義情緒結合在一起。從這個角度看,鐵托和鐵托時代是體現塞爾維亞民族主義最好的載體,所以,塞爾維亞人才懷念他和它。懷念歸懷念,對塞爾維亞和其他同處於社會轉軌的國家來說,最需要總結的恐怕還是一個較大和較強的國家緣何淪為一個弱小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