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黑山首都波德戈裏察,就接到國內一個朋友的電話。他問我在哪兒,我回答在黑山。他說,那你就順便來一趟沈陽吧。我聽後大笑道,此黑山非遼寧之黑山,它是巴爾幹半島上2006年才獨立的一個國家。黑山很小,國土麵積不足1.4萬平方千米,而人口62萬剛出點頭,首都人口不到19萬。開車兩三天就轉遍了黑山的東西南北,美麗的亞得裏亞海灘,巍峨的高山大川,厚重的曆史古城以及身材明顯高大的黑山人,都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能過境”
黑山位於西巴爾幹中部,西北、東和南三麵分別與波斯尼亞、塞爾維亞和阿爾巴尼亞接壤,在亞得裏亞海沿岸與克羅地亞的少許領土相連。乘車從陸路由克羅地亞南部城市杜布羅夫尼克去黑山首都波德戈裏察有兩條路,一條近些但要穿過幾公裏的波黑領土,另一條遠些但直接與黑山相連。開車前來接我的黑山小夥兒決定走前一條。這條路上被波黑隔斷的地方有嚴格的邊境控製,從克羅地亞出境沒有什麼麻煩問題,邊檢的小夥子還特意告訴我:“您的簽證可以兩次出入境”。但在進入波黑國土的時候,我卻遇到了麻煩。一名邊檢人員拿著我的護照看了一會兒,又交給另一名看上去是個小頭目的女警察。她又看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說我雖然有克羅地亞和黑山兩國的簽證,但沒有波黑的,因此絕對不能過波黑的境。黑山小夥子苦苦地解釋了半天,我也說剛剛去過波黑,但這些都不管用。最後,我們隻好又退回克羅地亞,好在我是兩次入境的簽證,否則可就麻煩大了。另一條路不經過波黑,我兩邊的簽證都有,出關入關都很順利。特別是進入黑山,所需時間不超過一分鍾,比在俄羅斯入境的速度要快上一百倍。
進入黑山之後,開車的小夥話多了起來,但主要表達的是失落感。他說,五年前,黑山與塞爾維亞是一家,20年前與波黑、克羅地亞也是一家。那時的南斯拉夫是巴爾幹半島上最大的國家。可現在,不論向哪個方向,走不多遠就是邊境。他有些無奈地搖著頭。的確,前南斯拉夫在鐵托的領導下在世界上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國家,又是搞自治社會主義,又是鬧不結盟。但由於種種原因,前南斯拉夫在蘇東劇變的大潮中一分為五。在接下來的日子,這個地區發生了波黑內戰、科索沃戰爭、北約轟炸南聯盟,社會轉型充斥著血腥。2006年黑山與塞爾維亞和平分家,2008年科索沃宣布獨立。至此,原南斯拉夫事實上分成了七個國家,前南地區的內部籬笆就這樣紮起來了。多了邊界,少了方便;多了警察,少了和諧;多了敵對,少了親情。
黑山的根與魂
一國之所以能成為一國,必定有它的根和它的魂。黑山的根就是高山。“黑山”這個國家是意譯,拉丁語的音譯是“門地內格羅”,而斯拉夫語說快時的音與“可口可樂”相似,它們的含義都是“黑色的山”。所謂黑色,不過是灰色和深綠的誇張說法。黑山的山雄偉粗獷,色彩深沉、表麵粗糙的山體,在一簇簇低矮灌木、一片片森林的映襯下顯得既高大又厚重。遠遠望去,在藍天白雲之下連綿起伏。盤山公路就像長蛇一圈一圈地纏繞著高山,車行其上,左拐右轉,仿佛上天入地。極致之地,一側的懸岸一側的峭壁讓你心驚肉跳。這樣的高山孕育了黑山的早期國家,也造就了黑山民族。1040年,原屬於古羅馬的南達爾馬提亞省首府多克裏爾獨立。又過了47年,它發展成為一個王國,稱“澤塔”。在波德戈裏察以西29公裏的洛夫琴山腳下,有一個“石頭城”,它就是采蒂涅。采蒂涅曾是澤塔王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有黑山的“曆史博物館”和“檔案館”之譽。從民族起源上說,黑山人原本就是塞爾維亞人,13~15世紀之間共同撐起塞爾維亞王國。15世紀,土耳其征服了巴爾幹之後,一部分塞爾維亞人逃進黑山,逐漸形成了相對獨立的南部斯拉夫黑山民族。采蒂涅的博物館中有一麵布滿彈孔的黑山國旗,它是黑山人同外來征服者浴血抗爭的見證。
高山更孕育了黑山的文化和精神。我去黑山之前到其駐華使館取簽證時,大使莉爾雅娜·托什科維奇女士將涅古什的一本長篇詩集《山地花環》作為禮物送給我。彼得·涅古什生於1813年,1830年成為黑山政教合一的最高統治者,在采蒂涅創建了第一個法庭、第一所學校、第一個印刷廠和第一個圖書館。19世紀30~50年代,他領導黑山人民打退了土耳其人的多次進攻,迫使後者承認黑山的獨立。涅古什還是一位詩人,創作了多部描寫黑山人與土耳其鬥爭的詩集,有“永恒的經典”之譽的《山地花環》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名言是:“我們絕不會不經流血就交出許多世紀以來用鮮血保衛的一切。我們寧肯犧牲,也不願做土耳其的臣民。”如今,涅古什的陵墓就在采蒂涅的那座海拔1660米的高山上。在中北部另外一座更高的大山的峭壁上,屹立著有“三教聖地”之稱的奧斯卓東正教堂,教堂裏麵埋葬著一位“聖人”,其功績就是將瓦西利耶從黑塞哥維那獨立出來。教堂的最高處有一株葡萄,連藤帶葉都被鐵欄圍著,朝拜者排著隊親吻著圍欄上的名牌,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可是聖人親手栽種的聖樹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