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傍大海即海商,
扯篷揚帆求富忙。
滄海求利不作羞,
家家報賽話夕陽。
在唐代以前,福建人的主要經濟活動還是小農耕作的農業。在經曆了唐代的開放和五代十國“政權空白時期”對外貿易的大氣候後,重商逐漸取代重農。各種資料顯示,宋元以後,隨著阿拉伯穆斯林商人,以及歐洲商人和印度商人來閩的日益增多,福建人的經商對外貿易一發不可收,其足跡遍布東南亞、東北亞、印度洋,甚至遠至東非、地中海等廣大地區。
中國古代重農抑商,士農工商“四民”之中,商人被排在末位。一旦從商,則不得仕官為吏。但福建由於遠離中原文化區,受中原風氣影響相對弱些;再加上商人的勢力和影響,商人的地位不僅未受到挑戰,反而使中原那種貶抑商人的傳統製度和觀念受到強有力衝擊。早在閩國時期,統治者就對商人刮目相看,正如唐文基主編的《福建古代經濟史》中所言:“‘閩商’借雄厚實力,參與和介入閩國的政治活動和政治鬥爭。閩國統治者常有借助閩商之力,媾溝與五代中原王朝的往來,甚至以‘閩商’作為閩國的使者而‘奉表稱番’於五代。閩商人林仁翰、林靈仙曾孫,後事閩王王延曦,曾謀求市舶司之官。”閩南一帶更是推崇“商能致富”“商勝於工,商勝於農”,“以商為榮”觀念深入人心。宋泉州莆氏家族長於海外貿易,擁有大量船舶,甚至有私人軍隊,南宋朝廷幹脆任命莆壽庚為舉市舶,掌握泉州財政大權。元初,莆壽庚投降元朝,又被授官閩廣都兵馬招討使並參知政事,累官直至泉州行省平章政事。莆氏亦官亦商,進一步擴大其商業領域,直至擁有80艘海船,成為地方第一大勢力。至明清,一些大商人集團由於得到地方勢力和鄉族勢力的有力支持,成為左右地方的不可忽視的力量。朝廷為了安撫這些勢力,不得不多加拉攏和讓步。這恐怕是其他省的商人所不曾有的。
經商給福建帶來的影響巨大,不僅促進了福建經濟的發展,而且提高了商人的政治地位,改變了中國社會傳統的鄙商觀念,培養了一大批善於經商的商人。重視經商的結果不僅是富了地方,富了民眾,也提高了福建在全國乃至世界上的地位。經濟的富庶也為文化的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商業文化的發展,也使福建形成濃鬱的重商風氣。從定海、寧海一帶的風俗、民諺中就略見一斑,試舉幾例如下:
“弗買弗賣,三代分敗。”
“不怕折,就怕歇。”
“家有千金,不如日進分文。”
“吃弗窮,著弗窮,下算弗著一世窮。”
“窮店比好漢。”
“大富由天,小富由勤。”
“十裏一個鋪,凡百都有數。”
“福由自致。”
“石頭瓦片有翻身。”
上述諺語都抄自明清時期的縣誌,這是那個時期出自平民百姓內心深處的感受,從這裏聽到的是,家藏千金,不如做一個日進分文的小買賣;開一個窮店可比得上做一個英雄好漢;隻要能經營,石頭瓦片也有翻身之日;不做買賣,不到三代就要家敗。充滿了對經商的歌頌、追求和向往。在重農抑商有悠久傳統的中國,從朝廷到思想家很少有重商的認識,可在舟山民間卻發出另一種呼聲,一掃內地那種輕商、賤商的聲浪,歌頌商業,這就是勇為天下先的商業精神。
泉州民諺也說:“和氣生財鄉,顧客挨挨來。”為了拉攏顧客,店主還不時搞一些所謂開業若幹周年大酬賓、換季清倉大拍賣、拆遷大甩賣,以及購物摸獎等銷售活動。清道光《晉江縣誌?風俗誌》中對閩中重商風氣有所描寫:“富者上吳下粵,舟車所至,皆可裕生涯。貧者背負肩挑,裏巷遍招,亦堪資貿易。瀕海之民,又複高帆鍵槽,疾榜擊汰,出沒於霧濤風浪中,習而安之,不懼也。趨利之多,自昔為然。其小者如賣煬、賣餅、賣荔、賣柑、賣桃李、賣楊梅、賣甘蔗者,熙來攘往,聲滿街衢,朝暮不息。”
廈門著名的老字號新南軒酒店的廣告
商業標誌實際上是一種傳統的商業廣告方式。《泉州市誌?風俗誌》描述:“肩挑小販沿街巷叫賣時大多拉腔提嗓,如喊如唱,招徠顧客。有的則以吹響器或打擊器物為記,如賣肉的吹竹管或螺號,賣蜜餞的吹嗩呐,賣魚丸湯的以湯匙碰擊瓷碗,閹禽畜的吹短笛,算命先生敲牛角等等,各具一格。”新店營業開張,要裝飾門麵,並舉行隆重的懸掛招牌典禮,老式招牌多製成匾額,墨跡多出自書法名家或名人之筆,這就是商業民俗中的文字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