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展在西市一開不但引得西市的裏坊居民來看,連東市附近的貴族也爭相來欣賞,更有大批女眷專門乘車來賞花。這樣一來,花美人更美的局麵使得好事者打趣這百花展應叫“百花宴”,秀色可餐也。
久而久之,這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就成了定律,每年的這個時候成了長安城女子們的競美時機,花街柳巷也搞起花魁大賽,而正經人家的女子則暗中鬥豔,媒婆更是在百花宴之後能夠大賺一筆,畢竟這是難得的城東城西美女大聚會的時刻,眾多公子爺們也都等著這個機會呢!
大唐國風開放,但除了貴族女子服飾大膽、行為不羈外,普通富戶和百姓人家的姑娘還是比較內斂端裝的,但百花宴則是她們展示自我的機會,再害羞的少女也會被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參加百花宴,好覓得如意郎君。
崔敖陽十四歲便被硬逼著參加百花宴,因為崔家也是西市商戶之一,幾家店鋪的生意屬綢緞莊在百花宴那兩天生意最好,他這個少東家也得出麵幫忙。
崔夫人的意思卻是讓兒子借機挑選中意的姑娘,那些個進綢緞莊裏挑布料的小姐們大多是刻意安排過來的後選人,隻可惜崔敖陽參加了兩屆百花宴後便開始找各種方法在這兩天出門,一逃就是三年,還都讓他得逞了。
今年在崔夫人和蔣儀萍周密的計劃下終於逮到了崔敖陽,豈能放過他!
百花宴這天,西市的大門剛一打開便湧進來了第一批人潮。
各店鋪內或門前都擺著數十盆花,引得來賞花的人駐足欣賞。
嬈娃坐在馬車內跟著第一批人進了西市大街,她不停的想掀起簾子向外看卻被青鱗用折扇製止。
“公子說在到綢緞莊後門前不讓你亮相,你可別忘了。”青鱗冷冷地提醒蠢動的嬈娃。
像隻毛毛蟲一樣蠕動的嬈娃不舒服的晃了晃頭,覺得脖子纖細得頂不住自己的頭。
頭天晚上崔敖陽借來侍候崔盈兒的丫頭冬兒,今天一早就從床上拖起嬈娃一番收拾,用近半個時辰的工夫梳了一個墮馬髻,自己的頭發裏又塞了兩包假發才打造出蓬鬆的發髻,又在發髻和發頂插了珠花和鮮花……嬈娃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有兩顆頭,壓得她頭重腳輕。
“太重了。”嬈娃用手托著沉重的發髻,想扭個頭都得慢悠悠的,不然就指不定把頭上什麼東西甩了出去。
青鱗彎起一條腿搭手臂,他對盛裝後的嬈娃小有驚訝。
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麼一收拾起來,嬈娃還真變成了一個絕代小佳人。就不知道今天公子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了,畢竟老夫人和蔣儀萍也都是聰明人,崔敖陽在這重要的日子裏突然宣布大消息也得要別人相信才行。
馬車停下後,車夫喊了一聲“到了”,嬈娃終於舒了一口氣,她都快憋悶死了。
青鱗先下了馬車,朝綢緞莊的後門剛走兩步聽到身後嬈娃的慘叫聲。
回頭一看,隻見嬈娃用手托著頭擠眉弄眼,敢情是她忘了自己頭上的發髻,一頭撞在了車門上。
青鱗隻好折回去幫忙,走到車門的小矮凳旁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嬈娃抹去眼角痛出來的淚花把手遞給青鱗。
青鱗的手冰涼,觸及上去有種沁入骨頭的冷意。
嬈娃借著青鱗的手勁小使妖術,便輕飄飄的從馬車上走下來,看著車夫目瞪口呆,因為此時的嬈娃頗有仙人之姿,輕盈若飛,比起車夫看到過的那些同樣梳華髻的女子來要優雅數倍。
下了馬車,青鱗就帶著嬈娃走到綢緞莊的後門,輕扣了兩下門便有人從裏麵開了門。
“青鱗師傅您來了。”開門的小廝認識青鱗,因為青鱗在崔家的身份是武師,所以府上的人都尊稱他“師傅”。
“嗯,前麵人多嗎?”青鱗閃身進門,眼角的餘光瞥到嬈娃也晃晃悠悠的進了門,她還在為自己沉重的頭而犯難。
“剛開門,隻有幾位老主顧知道今天擺新料子,所以早些過來挑。”小廝恭敬地邊答邊在前邊引路,“公子已經交待過了,讓青鱗師傅和胡姑娘先在後麵坐著等會兒,他招呼完鄒夫人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