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流山的清晨沒有鳥叫,因為溫流山上無鳥獸。
嬈娃是被一陣悠揚的笛聲擾醒,美麗的狐眸惺忪地睜開,仍是銀狐模樣的她晃下了床伸爪子推開木門。
朝陽將林間樹影投映在這片空曠的草地上,林子的邊緣處一名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微風撫起他烏黑的長發。
微微丹紅的唇邊橫著一管綠笛,嫋嫋仙樂緩緩流淌而出。
金色狐眼一眯,銀狐騰身而起,再落到林邊結界內時已經化為嬌俏的人兒。
“喂!一大清早,你吹什麼笛子啊!擾人清夢!”嬈娃瞪著結界外悠然自得的敖陽,覺得他現在這副仙姿綽綽的模樣甚是討厭!
笛聲突停,敖陽放下笛子朝嬈娃一笑,“早。”
哼!笑得那麼好看和溫文作什麼?嬈娃的臉拉得很長。
她才不會再被這個男人騙了!無為說過,總欺負一個人並不是在乎的表現,如果真的喜歡和在乎一個人,應該是無微不至的疼愛和關懷,回想與敖陽相處的日子,哪次不是她被收拾得很慘!
敖陽並不知道無為這個無良天尊在嬈娃的腦子裏輸灌了多少無良的壞話,徑是想用自己的真誠打動嬈娃。
“嬈娃,我在山下給你買了紅燒肉和白米飯,還和那位大娘要了很多湯汁,可以用來拌……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正打開食盒的敖陽被嬈娃瞪得要脫窗的金眸嚇到,她怎麼一副要妖變的模樣?連利齒都露了出來。
他可是天還沒亮就下山敲人家的門,塞了一大錠銀子才求得那位阿婆為他升火做飯、做紅燒肉。
紅燒肉要燉得久才美味,他裏裏外外的也跟著忙了許久,隻為博得她一笑……
為什麼嬈娃不但沒有高興的樣子,倒有開戰掐架的架式?
“呸!崔敖陽,你是不是想壞了我的道行,然後你就可以快活的當神仙?”嬈娃在結界裏跳腳地大吼,“快點兒帶著你的紅燒滾蛋!”
被嬈娃劈頭蓋臉的一通罵,敖陽臉上的笑容僵住,金眸中的笑意瞬間冷凝。
“嬈娃……”敖陽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下麵的話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快滾回你的天庭!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向王母娘娘說讓玄虛老頭放了我爹!”嬈娃張牙舞爪地朝敖陽吼著。
握著食盒手柄的修長手指緊緊扣住,青筋隱隱暴起。
但僵立了片刻的敖陽隻是俯身將食盒蓋好放在地上,直起身的同時也轉過身子。
“小仙愚鈍,得罪銀狐仙子了。”敖陽淡淡地道,手中的玉笛旋了一圈後別入腰間,白色的身影沒入樹林深處。
看著那挺得筆直的背影消失,嬈娃的心裏有點兒刺痛。
低頭看看草地上的食盒,她猶豫了一下蹲下身來,伸手推開食盒的蓋子,馬上便有一股香濃的肉香飄散出來。
這是她曾經最愛吃的紅燒肉啊!還有熱騰騰的白米飯!
咽了一口口水,嬈娃哼了一聲將食盒蓋子拉回來蓋好,站起身往自己的小屋走。
她已經是仙了,修道九十年、食素九十年,他明明就是要壞她的道行!
“他真的沒生氣、沒發飆?”無為不信地挑挑眉看著隨侍的仙童應寓。
“回仙尊,真龍仙君真的沒有生氣,隻是將食盒放在了銀狐仙子的林外就離開了。”應寓如實稟報著自己看到的一切。
無為眼神閃了閃,還是有些不相信地沉思了一會兒。
“仙尊,仙君和嬈娃都已經是神仙了,就不能再有七情六欲觸及凡緣,您為何不阻止仙君呢?”應寓不解地出聲。
他應寓跟在無為仙尊身側也不是一百年兩百年了,掐頭去尾也五六百年的時間,嬈娃與敖陽之間那些情愛糾纏、恨怨糾葛他也曉得,但他們現在都是仙,就應該一心修道忘卻舊日紅塵俗世。
無為瞥了一眼單純的應寓,勾唇笑道:“應寓,你是凡人時便從小有仙緣,十四歲即修得仙果,經曆太少啦,自然不理解真龍仙君與銀狐仙子間的恩怨,其實做了神仙也會有私欲,不然天庭中也不會有那些讓玉帝和王母頭痛、鬥來鬥去吵鬧不休的神仙們了。”
應寓茫然地點點頭,其實他真的不太懂。
無為從打坐的軟墊上站起來,平順了一下自己的袍擺後神情愉悅地道:“走,去銀狐仙子那裏坐客,討碗紅燒肉來吃。”
“吃肉?”應寓抓抓頭發,“您不是說溫流仙山修仙之人不得吃肉嗎?”
“切,我們是修道之人,又不是出家的和尚!”無為不屑地甩甩衣袖,踏出自己的仙殿,“再說了,我是說修仙的人不能吃肉,你我、嬈娃和敖陽都是神仙,吃肉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