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如何敘述這個故事,這個故事有太多的悲歡離合,有太多我從前不願提及的憂傷。而現在,我想把它們都寫出來,寫給那些像張琳一樣野蠻成長在深夜痛哭的女孩,我想告訴你們終有一天你們經曆的苦難都會有助於你們。
故事發生在1996年冬天,安微一個貧困的小村莊裏,這裏仍舊根深蒂固著“重男輕女”的舊思想。每個女孩都免不了被家人嫌棄的厄運,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出生的。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北風呼嘯,像鬼哭狼嚎似的,我的出生,並沒有帶來一絲的喜悅,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已經生有2女,到我這胎又是一個女孩,該如何養活又成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再加上計劃生育抓的緊,一家人急於甩出我這個燙手山芋,於是狠心的奶奶連夜偷偷把我送給了一個遠方親戚收養。幾個月後傳來惡耗,我發了幾天幾夜的高燒,高燒不退,難逃一死。迫於良心的譴責,父母把我接回了家,也許是上蒼憐憫我,覺得我命不該絕,並沒有舍的帶走我,我奇跡般的又活了過來。有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想這後福應該就是指的被大姨收養的那3年吧。好心的大姨收養了我,把我帶到了城市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照顧著,我又一下子從灰姑娘變成了小公主。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一閃而過的,大姨要重新上班了,孩子們沒人照顧,不得已又把我送回了鄉下跟著自己親生父母一起生活。大人的世界我們很少能理解的通,把孩子像物品一樣你推我讓,絲毫也沒有想過,孩子也是人,也有心,也會痛。很多人以為小時候的事,我早就忘了,其實隻有我自己知道,那已經成為我人生裏最美好的回憶。
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上午,我被小姨匆匆送往鄉下的姥姥家,像一隻待宰的羔羊,等待著親生父母來接我,我是那麼無助,那麼絕望,那時我隻有3歲。我在雨中痛哭著喊“媽媽,媽媽,媽媽……”卻再也得不到回應。跟姥姥的媽媽生活了一個星期後,我被接回了自己家。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姐姐們,堂哥堂姐們,哦,還有一個小弟弟。她們都嘲笑我,說我是“洋鬼子”,因為我長得很像洋娃娃,金色的頭發,又隻會說普通話。我顯得跟這個大家庭有點格格不入,我經常搶姐姐的玩具,卻總被打的要死。想吃弟弟的零食,卻總害怕被媽媽瞪幾眼,又要說落我一番。那時的我真的好渴望過年,因為隻有在過年的時候大人才不會說落打罵小孩。大人說這樣會不吉利。姐姐們都去上學去了,隻有我一個人去放羊,那時候的我都沒有一隻羊重,總是被羊拽著跑,沒辦法,生怕手一鬆,羊跑了,找不到了,回家又是一頓毒打。放完羊回來已經到了傍晚,姐姐上完學回來已經把飯做好,其實那時我們年齡真的很小,張琳3—4歲,大姐8—9歲,二姐6—7歲,我們就已經學會了洗衣做飯,已經開始在為家庭分擔。我很吃力的用壓水井壓出水來,給自己洗洗澡,洗完澡就自己學著大人的模樣手搓衣服,洗完衣服後,就開始打掃庭院,這就是我的童年。
經曆有時候能夠讓一個人過早的成熟起來,農村的孩子早當家,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當現在還有人看變形計看得潸然淚下的時候,我又仿佛看到了我自己。比她們更慘的是我不僅要幹活,還要挨打,還要忍受母親的各種謾罵。
幾年後,父母外出打工,我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度過了幾年相對快樂一點的生活。爺爺總在周末帶著我去趕集,給我買學習用品,一些我愛吃的零食,譬如燒餅。奶奶呢,愛嘮叨愛偷偷藏東西,不過藏的東西從來都不願意給我們姐妹吃,而是給外孫女留著。對於這事,我早就見怪不怪了,我也經常偷偷找奶奶藏的東西吃。奶奶刻薄自私,但是我也勉強可以應付。在鄉下雖然生活條件不好,可是有爺爺的陪伴,我真的很開心。
後來父母接走了大姐和弟弟去城市讀書,我就跟二姐留在了鄉下相依為命,第二年,父母想把二姐也接過去,不過至於我,隻是想接過去住一段時間,開學了再把我送回來。起初我是不知道的,直到要開學了,聽到大人商量我才知道原來我真的是家裏最多餘的。他們忙著送走我,把我像丟垃圾一樣丟給爺爺奶奶。那天晚上,大姐跟我說了很多話,很多都是不想讓我留在身邊上學,大姐說的很多當時我都無法理解,我以為是不愛我,我以為我是多餘的,所以大家都想我走。當時我不知道大姐是為了保護我不受母親惡言相向,不受這裏的約束,而想讓我回鄉下過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