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艱難的問題從小孩子口裏問出來,冷景愣了愣,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他看著懷中女兒的眼神是那麼溫柔,溫柔到悲傷,連小小的冷原度察覺出不對勁。
早慧的少年也察覺到不對勁,他揪住妹妹的小被子,一開口就是慌張,“你們又要走?走去哪裏?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妹妹很喜歡我,我也喜歡妹妹,我會幫忙照顧妹妹的,小叔叔你不要走!”
再怎麼早慧再怎麼啟蒙,冷原終究隻是七八歲的小男孩,無論是冷家家主還是他的父親都不欲讓他過早接觸這個世界的黑暗,一向對冷景的事三緘其口。因此他也隻是知道自己的小叔叔很厲害,厲害到可以解決目前異能界最嚴重的弊端問題,但對於小叔叔神出鬼沒的原因卻一概不知,早先還暗暗猜測是小叔叔和爺爺鬧不和才不願意回家呢!因為爺爺總是板著一張臉,抽查他背書時也很是刻板,他也很怕呢!
“小叔叔是因為害怕爺爺才不想回家的嗎?”冷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悄悄瞄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擔心要是自己猜錯了怎麼辦。
冷景未想到冷原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抬頭仰望呼嘯的冷風和飄零的雪花,嘴角出現一抹若有若無帶著蒼涼的笑,“有些事,長大了才懂啊。”
當年他也年少氣盛年少輕狂過,抱著一腔熱血把異能的研究結果公之於眾,一心想要把異能研究透徹,好解決了異能的弊端,成為留名青史的人物。人心的難測,權勢的吸引,哪是一心沉浸研究的他能夠察覺到的,等到一撥一撥的暗殺襲來,再領悟也已經晚了。
逃亡國外的頭幾年,他恨過,怨過,也想過毀了異能界,為什麼自己殫精竭慮為他們尋求解決方法,反而要被追殺?為什麼他們為了一己私利就能置飽受痛苦的異能者為不顧?
為什麼?
憑什麼?
逃亡的頭幾年,他一邊抓緊時間繼續做研究,一邊從無數的哲學書籍中尋求解脫,他想從先人的智慧中尋求問題的答案。甚至有一段時間,他也怨恨起自己的父親,冷家的家主,他明明知道自己做的研究對於異能界是多麼重要,卻還是要勸說自己放棄,難道就連自己的家人也不理解自己嗎?
這些亂麻一樣糾纏在一起的問題直到他遇見了他的愛人時,直到他俯身趴在妻子的肚子上感受著女兒的胎動時,他忽然明白了。這個世界誰都不是一個人,他的父親身為冷家的家主更是要對整個冷家負責,他不是不知道研究的價值,相反,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甚至在自己還沒想到時就意識到了,他敏銳的發現這個研究是無價的,是劃時代的,也是,危險萬分的。
它會讓飽受異能弊端折磨的人歡呼雀躍,也會讓現有的利益集團投來仇恨的目光,這不隻是標誌著時代的更新,更會是權力的更迭。
父親也想支持他,隻是雙拳難敵四手,為了保住冷家,保住冷家的每一個人,父親必須讓他停止研究。就像他現在,拚盡全力保護著妻女一樣,他的父親也在保護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