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心情很糟糕。
她想裝作自己睡著了都不行,江彌生的存在感太強,她無法忽略。白鷺動了動肩,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將毯子一掀,直起身問旁邊正戴著眼鏡看報紙的江彌生:“喂。”白鷺很少對江彌生這樣無禮,江彌生挑了挑眉,將報紙一折:“嗯?”江彌生戴著眼鏡的樣子弱氣很多,那種斯文禁欲的模樣讓白鷺狠狠吞了口唾沫,她不滿地指著自己的鼻梁示意:“這個,拿掉,我問你件事。 ”江彌生聽話地摘掉眼鏡,臉上的表情卻是一點都不聽話,斜睨著她:“什麼事?”
“我問你,你來找我到底什麼目的?”
說什麼“她在這裏他當然也要過來”這種話騙騙小學生就算了,她可是一點都不相信的。江彌生看起來冷冰冰的,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彎彎繞繞拉直了可以繞地球好幾圈,她一定要小心提防。
江彌生:“什麼什麼目的?”
江彌生裝傻的本事簡直讓人目瞪口呆!白鷺被他無辜的眼神弄得咬牙切齒。
“我們明明離婚了,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了,你為什麼還要跑過來找我?”
江彌生聽得不高興了:“你不要張口閉口都是‘離婚’這詞,我跟你沒有關係,你跟誰有關係?肖逸飛嗎?”
肖逸飛一直是橫在他心裏的梗,每次一想到白鷺就連帶著想到肖逸飛,心情別提多糟糕了,連正兒八經思念自己媳婦的時光都被毀掉了。雖然他知道白鷺跟肖逸飛沒什麼進展,但是一想到“白鷺的男朋友”這個名頭掛在肖逸飛腦袋上,就非常不爽。偏偏白鷺還總是拿他們“離婚”的事情出來說。他又不想這麼早將真相說出來,隻能忍著。
肖逸飛這名頭一抬出來,白鷺就來精神了,同時也心虛著:“對……對啊!我有男朋友的,你幹嗎還……還……”江彌生麵無表情:“那是你強迫的。”“我……”白鷺滿臉通紅,臊得不知道說什麼話好。白鷺臊了,江彌生也稍微消氣了:“你乖乖待在我身邊,一切都好說。”他瞥了白鷺一眼,見她還沉浸在羞惱中,補刀:“不會要求你賠償的。”白鷺羞愧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白鷺小聲道:“可是我們離婚了啊……”江彌生皺緊了眉頭:“離了婚不能再結嗎?你能不能別再提了?”白鷺被嚇到了:“我跟你離婚可沒有想過複婚的!”這話聲音略大,周圍有人依稀聽到,涵養再好也想圍觀了。江彌生覺得臉麵被扒了,壓低聲音惱火道:“白鷺,你就不能有點腦子嗎?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你都不去想一想的嗎?一心一意就是離婚離婚,難道離婚就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白鷺也有些火了,回道,“你當然覺得不重要了,反正你要什麼有什麼,又不愁找不到下任。我一個女人離了婚以後再難嫁得好了。你以為我願意離婚啊!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會離嗎!”
這話白鷺說得又氣又急,同時又壓低了聲音。
江彌生原本想說:“難道肖逸飛就這麼值得嗎?”
可是當他轉眼看到白鷺眼裏盛滿了亮晶晶的眼淚之後,一忍再忍,將話壓了回去。
他抹了把臉,長長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先不提這件事,我們下了飛機再慢慢談。”
白鷺扭過腦袋,後腦勺對著他。
談,談個毛線啊談!下了飛機她就跟父母攤牌:江彌生喜歡男人!
江彌生跟她是協議結婚!江彌生婚內出軌!反正一切都是江彌生的錯!
一定要將江彌生這頭禽獸關在家門外!讓他吃屎去!
到現在,江彌生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白鷺覺得非常委屈。
無論怎麼說,婚內跟以前的情人親密來往就是不對。離了婚後,就算白鷺自己有原因,但是他一個 gay不能這麼沒節操,對著前妻都能下得了手的!白鷺越想越氣憤,越覺得不能再跟江老板好好談下去了。這兩個小時的飛機飛得白鷺又氣又憋屈,向來秉承一定要吃回本的飛機餐都沒有吃幾口,淨是對著窗上映著的江彌生的身影生悶氣了。白鷺搞不懂江彌生。她做事情本來就沒條理,弄得一團糟就算了。
好不容易感覺自己算是打開了一個死結,偏偏又被江彌生給搞亂了。誰知道他到底在下什麼棋。
江彌生為人處世向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若是他身份低點,肯定被人整死。但是偏偏他有那本事,白鷺是拿他沒辦法,也不敢去想他的用意。無論如何,她都覺得江彌生腦子裏現在滿滿的都是壞主意,要坑害她。胡思亂想一路,一出艙門,白鷺就開始快步走,江彌生緊緊跟住她,略不滿:“走那麼快做什麼。”白鷺理都沒理他。不走快,等著被你纏住不放啊?白鷺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幹脆拉著行李開始飛快地跑。壞就壞在白鷺忘記了江彌生不是一個人出的門。他的行李都在助理手上呢,自己身輕如燕,見白鷺開始飛奔,立刻邁起大長腿跟上,寸步不離。白鷺跑了一段路之後,肺都快炸了,欲哭無淚地停了下來,表示投降。江彌生:“那麼著急見到父母?”白鷺抽著嘴角:“是……是呀……”是個頭。
白鷺家在市中心小學附近,那是白鷺的母校。小學對麵開著一家燒烤店,是白鷺心中的聖地。
現在是晚上 8點多,小學生雖然不上晚自習,但是這家燒烤店晚上生意一直不錯,忙到 9點多都是有的。
車子經過那家燒烤店的時候,白鷺眼睛都放光了,那家燒烤店似乎正在收攤,她對著司機吼道:“停停停,我要買烤肉串!”江彌生皺眉:“都吃壞肚子了還敢吃?”“我就嚼嚼,不咽下去。”她違心地說著自己絕對做不到的事情,對著江彌生眨眼,企圖賣萌。
這一招居然頗有成效,江彌生別開臉,似乎不忍直視一般,就讓司機停車了。白鷺沒有發現江老板耳朵都紅透了,隻是歡呼著打開車門往燒烤店跑去。江彌生坐在車上,看著白鷺蹦蹦跳跳地跑進那家店,她的背影看起來很歡脫。那種歡樂,江彌生似乎能很直觀地感受到,這種感染讓他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白鷺這個吃貨,一定會買一大堆肉串,羊肉、豬肉、牛肉、雞肉一個不少。江彌生開始考慮學做飯的可能性了。10分鍾之後,江彌生確信白鷺一定點了一堆肉串。20分鍾後,江彌生有些懷疑白鷺是不是坐在那裏吃了。30分鍾後,江彌生有些耐心不足了。40分鍾後,江彌生給白鷺打了個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掉了。江彌生黑了臉。
他下了車往對麵的燒烤店走去。“歡迎光臨!”中年胖老板在烤盤後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熱情地喊道。江彌生沉著臉問他:“剛才是不是有個年輕的女人來過?”老板笑眯眯地應道:“是啊,半小時前就走了呢。”江彌生肺都快氣炸了:“她沒從前門走?”
“對呀,她買了一串裏脊之後就從後門走了。一看就是熟客,前後門都走得熟門熟路的呢。”老板笑嗬嗬地摸著肚子,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江彌生氣沒處撒,狠狠地瞪了胖老板一眼,又覺得自己特幼稚,皺著眉頭轉身就走。留下胖老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白鷺既然能連行李都不拿就玩遁走,一定是回家了。這裏離白鷺家很近,江彌生五分鍾後就到了白鷺家樓下。
白鷺家所在的小區是比較年久的單位安置房,放在早年那是中上等人家,但是現在也就是一般般了。白鷺父母都是安穩本分的公務員,家裏有點小錢都舍不得花,家裏就白鷺一個獨生女,有一點積蓄全都投到白鷺身上了。白鷺倒是個孝順的,很少跟父母要錢,大學的時候也會自己做做兼職體驗體驗生活。
大學畢業後,白鷺工作能力也是不錯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白鷺居然變成這副連班都不想去上了的頹廢模樣。江彌生替自己嶽父嶽母一陣惋惜。隨即他慶幸:幸好他們有自己這個女婿,也算是填補了由白鷺的無能造成的遺憾。